第 26 章【VIP】(1 / 2)

江望津腦海中有一瞬的嗡鳴,他單手抵著桌沿,眼神直直盯向沈傾野,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沈傾野卻是在說完那句話後就用手撐在額頭上,神情痛苦,牙關緊咬。

“傾野?”沈傾言瞧出他狀態不對,這下也顧不得再看戲,起身便上前扣住沈傾野胳膊,扶住人皺眉道:“怎麼了?”

沈傾野沒說話,亦說不出話。在他無意識喊完那句話後腦子像是要炸開,沈傾野根本無法思考。

這時,其他人也反應過來,幾人上前幫著攙扶,“怎麼回事,是喝太多了?”

“趕緊送醫館!”

“對,送醫館。都來搭把手,幫忙把人送出去。”

沈傾言嗓音沉了沉:“不用。”

說罷,他手上發力,用了個巧勁,瞬間將人扛了起來。動作間袖袍下露出來的手臂遒勁,肌肉上青筋鼓起。

沈傾言對眾人說:“抱歉各位,今日事出突然,我去去便回。”

眾人連道無事,不必道歉。

沈傾言扛著人出了雅間,外麵守候的侍衛欲上前幫忙,被他淡聲阻止,“不用。”

走出兩步,身上的人口中發出不成調的聲音,沈傾言蹙了蹙眉,“什麼?”

他又仔細辨認了下,這才聽清楚,沈傾野嘴裡喃喃的是……‘二津’。

沈傾言眉梢一挑,方才在雅間內,沈傾野喊的那聲在場眾人聽得清清楚楚,連他也不例外。

沈傾言疑惑,這段日子他這個便宜弟弟和江小世子鬨矛盾原來是因為‘恩斷義絕’了,那話聽起來還是沈傾野先提出來的。

雖原因不明,可明顯放不下的是這小子。

“傻小子。”沈傾言毫不客氣地評價。

他與沈傾野同父異母,他的母親是沈將軍已故的發妻,沈傾野的母親則是沈將軍娶的續弦。繼夫人待他也如親子一般,隻是對方進門時沈傾言已然懂事,兩人相處從來都是客客氣氣。

直到沈傾野出生,對方幼時跟個小牛犢子似的,整天竄天入地,誰喊都不聽。即便是沈將軍也拿他沒辦法,隻有沈傾言能製住他。

因而兄弟二人關係倒算得上親近。

沈傾言其實最初是討厭這個弟弟的,喜歡看人急眼的樣子,那個熊樣頗有一番趣味。但真有什麼事,他還是會為對方著想的。

“既然是你先提的‘恩斷義絕’,又為何還要執著。” 沈傾言將人丟上馬車,吩咐車夫往最近的醫館行去。

沈傾野在混沌中像是被這句話激得找到了一絲清明,帶著嘶啞的嗓音響起,“不、我不是……錯怪你了,二津……”

沈傾言聽得頭疼,看他還能說話的樣子,估計沒什麼事,丟了個枕頭到他臉上好讓人閉嘴。

居然還是因為誤會,沈傾言突然後悔為這傻子組局了-

雅間內,沈傾言這個東道主雖離開,但因在場眾人皆相互熟識,方才的熱鬨氣氛並沒散去。

少頃,有人竊竊私語。

剛剛沈傾野那話著實算個話題,然當事人還有一位在這裡,也沒人敢當麵提,心中彆提有多好奇了。

就是衛恒也未往這邊打量,隻一眼。江望津是他的朋友,雖說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他總歸是站在對方這邊的。

衛恒轉臉打算同施無眠聊幾句,卻見後者正低著眼,似在思索什麼。

衛恒隻好左右亂看,一不留神便和正和他一樣百無聊賴的張禕對上目光,兩人同時嫌棄轉臉。

張禕正好轉到另一邊,有人過來問:“你和衛公子很熟?”

“什麼?”意識到‘衛公子’是誰,張禕即刻道:“不熟!”不僅不熟,還是世仇。

那人懵了下,不過他的心思並不在此,緊接著又追問:“你知不知道少將軍、”

“不知道。”張禕打斷他的話,不用問他都知道想說什麼。

上次輸給江望津後張禕其實是服氣的,因為對方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可射藝卻遠勝其他人。

直到知曉對方身份,張禕徹底心服口服。

京中誰人不知江府小世子體弱多病,京中不少人可關注著——畢竟對方身份不止是侯府世子,還是邶創江家的人,且龍恩浩蕩,隻待及冠便可承襲爵位,多少人盯著呢。

傳聞這位從小身子骨就弱,隻能用藥溫養著,不知有幾年可活。

但便是這樣的一個人,輕鬆就能贏下他們這些身體強健之人,而他們還遠不如他。

所以在這人試圖打聽對方時,張禕幾乎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那人也是好奇一問,並無惡意,聞言也便不再繼續,轉而說起上一個話題,“你跟衛公子不熟?剛才沈將軍一問對方身份,你可是第一個答的。”

先前沈傾言叫住衛恒,答話說‘是他’的正是張禕,當時說完他就隱沒在了人群之中,但也是被人注意到了的。

張禕瞪著眼,“就是不熟!”他們有仇。

他嗓子大,一時引得眾人齊齊往這邊看來。

事情發生得太快,從沈傾野突然喊話到他被扛走不過瞬息,雅間內的談話也換了一輪又一輪。

江望津亦被這一聲喊得回過神,張禕就坐在他和長兄一側,此刻正說得麵紅耳赤,嘴裡一直在嚷‘不熟’、“不認識”之類的話。

他掃了眼,斂下心神,旋即控製好自己的情緒。收回視線,他倏地意識到什麼轉頭往身旁望去。

就見長兄倒了杯茶,正在淺淺啜飲,側顏清冷如水墨般沉靜。

這是江望津所知長兄平時的樣子。

可,此時此刻,他覺得安靜得有些可怕。

江望津仔細體會,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常,然他的直覺卻告訴他有什麼。

“哥。”他往江南蕭身邊坐了點。

江南蕭放下杯子,“嗯。”

江望津想了想,說:“好突然,方才我差點就行完酒令了。”

他說著,不期然同江南蕭對視上了,“……哥?”

江南蕭指腹在杯壁上摩挲著,力道不知不覺有些重。杯壁上刻有繁複花紋,微微凸起,與他指尖相抵,硌得生疼。

“你若想,現在也可以。”

江望津抿唇,“不想。”

他方才不過隨口一說,想找話同長兄聊聊,當時沈傾言出的題著實讓他有些抗拒。

江南蕭‘嗯’了聲。

嗓音意味不明。

江望津聽著,心頭莫名閃過一絲愉悅,他重又抬起眼,眸底帶上了絲了然的情緒,“要我說,是沈將軍出的題不好。”

江南蕭沒說話,朝他看來一眼。

江望津回視過去,眼中含著笑意,“題中沒有長兄。”

‘長兄’二字說得尤其重,隱藏幾分真摯,一個字一個字砸入江南蕭耳裡。

周遭仿佛瞬間靜了下來,所有的嘈雜都被排除在外,唯餘這一道清越聲音。

江南蕭深深凝望江望津,兩人眼神相接,安靜對望著。

江望津無端感覺到一絲慌張,心間的情緒分明,猶如洪水傾瀉般,讓他有些分不清,這些究竟是何含義。

“哥……”江望津沒忍住出聲。

江南蕭鬆開了握著的杯盞,曲起的指節微動,忽然伸出手,徑自探到了江望津眼前。

江望津下意識閉眼,接著臉頰被輕輕擦過,他睜眼,頰側的一縷發絲被捋到耳後,動作輕而柔。

“頭發都亂了。”

江南蕭開口,嗓音極低,尾音中泄露出一絲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