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隻要卿舟雪放鬆精神,她便可以隨心所欲地擺布她。
“彆說話。”雲舒塵索性全占了她的身軀,於床上緩緩坐起。
她適應了一下,抬手拾起了鬢邊銀亮的白發,像披了一手心的雪。
真正將這頭發攥入手中,她心中感懷了片刻。不過於她而言,有一種幾近病態的晦澀情感升起,被填補得滿滿當當。
每次卿兒為她吐血,為她受傷時,她第一反應除卻心疼,竟總是伴隨著這樣離奇的回甘。
有些上癮。
雲舒塵望著銅鏡中的身影,輕輕吸了一口氣——昏暗燈火之下,如神仙般的絕色姝麗,實在讓她有些挪不開眼睛。
她拿起了一把梳子,自頭梳到尾,將在床上蹭亂打結之處理順,垂到鬢邊的兩小縷,以發帶束之於身後。
她將銅鏡擺至麵向床榻,側躺下身子,衣領早已被她敞得鬆了些,如是肩膀都露了出來。
“真是惹人羨慕。”
鏡中的美人五官並無變化,但是神態卻能顯然看出不同。她支著下巴,頗為滿意道:“這幾日,你的身子就借我用了,正巧鍛煉一下我這荒廢許久的神魂。”
卿舟雪應了聲好,不過她叮囑道:“師尊莫要乾奇怪的事情。”
“何謂之奇怪?”
雲舒塵看著鏡子中的卿舟雪,思忖了片刻,又道:“過一陣子,將魂魄養好,我也得想法子再度轉生了。”
“……嗯?”
她歎道:“總不能一直這樣湊合下去。”
“太上忘情使了點手段讓我投胎為人。”卿舟雪的聲音低下來,“想要塑成自己的身軀,也許隻能走這一步。”
“她是怎麼做到的?”
“死生之事,估計得用到底下陰曹地府、十殿閻羅的關係。”
在星燧所呈現的許多個過去中,卿舟雪曾經跟著太上忘情去到過與陽間相對的另一方世界。她知曉投胎的大致流程,帶著師尊去一趟,倒並非很難。
隻是若要轉生,奈何橋一走,孟婆湯一飲,人便會不記得前塵舊夢。
彆人的血肉之軀,其一不知向何處尋,其二沒有魂魄占領的多半已是死屍。雲舒塵大抵不會願意碰這種晦氣東西的。
既然如此,她也隻能再做一件惡事了。
當夜,卿舟雪將雲舒塵的魂魄喚了進去,將身子重新交給自己。
雲舒塵能感覺到徒弟似乎忙了一整夜,也不知她在思索些什麼,乃至在紙上寫寫畫畫的。
卿舟雪又遠走一趟,至東海蓬萊閣。
蓬萊閣沒有於災禍中消亡,據說是閣主應變及時,用了八百二十一顆避水珠,將整個蓬萊島都沉入了東海。
卿舟雪自海邊走去,一點點逆著浪花,走進大海。她屏氣下沉了了許久,起初眼前是一片碧藍,而後至於漆黑,不過多時,光芒又重新在腳底聚攏。
一座偌大繁盛的海下集市,再度出現在她麵前。
像是海底的一顆珍珠。
這幾年商市虧損嚴重,哪哪都不景氣,做買賣的人也愈發少了。一問價格,多是獅子大開口,逮著她薅銀兩。
卿舟雪並未在集市逗留,徑直奔著閣主而去。
自從卿舟雪一劍削平了諸位真仙以後,這事早已成為了傳奇。“劍仙”的名號也順帶挪了個位子,端正地戴在了她的頭上。
蓬萊閣奇奇怪怪的,各種用途的法器收羅了許多。
尋一支可以讓人穿梭陰陽兩界的引魂香並非難事。
李閣主聽罷二人這如今情況,微笑道:“我就知道,她不是這般的人,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白送一條命?”
“也許是那種身隕也會拉著你殉情的,從根子上杜絕千百年後你喜歡上彆人的可能。”
李潮音知她聽得到,故意將聲音抬高了一些。
卿舟雪的心底果不其然飄來一句冷哼:“……狹隘。”
“將此香點燃就成。”李潮音說,“用法並不困難。隻是莫要在陰間耽擱太久,可能會有點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