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她眸光微冷,一把打開她的手,對著自己施了一個清潔咒。
黑灰掉了許多,隻是還有一層顯得灰蒙蒙的。雲舒塵拍著自己的衣裳,瞥了她一眼,眸光轉回來,蹙著眉重新調藥。
那人驚訝道:“你會這個咒術?好厲害啊……”
雲舒塵一愣。
好像沒有學過,為什麼剛才隨手就用出來了?
沒過多久,她的思緒又被身旁的人打斷,那個姑娘壓低聲音道:“你是哪峰的弟子?以前沒有見過你。”
“與你有什麼關係?”
“我叫慕容安,是黃鐘峰上的。”
果然是不靠譜的師尊,才能教出如此不靠譜的徒弟。雲舒塵在心底裡又給越長老記了一筆,她垂眸稱著藥,嗯了一聲,不想理她。
“師妹,你……”
“不要說話,專心。”柳尋芹走過她們身旁時,淡淡提醒道。
窸窸窣窣的聲音戛然而止。
放課後,雲舒塵不怎麼放心,特地去洗了一把臉。那身衣裳的確有幾塊被汙了去,由於爐灰中的草藥是靈草,所燒得的灰燼著色極強,連術法都不管用。
心情微妙地不悅起來。
她暫時還不會禦劍,站在靈素峰崖頂,等著她的神仙姐姐來接走她。
等啊等,望眼欲穿。
可天邊卻不見那個綽約的影子禦劍而來。
眼見得身旁之人愈發地少,漸漸走完。雲舒塵一顆心微微落了下來,師尊該不會是忘了她麼?
身旁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你一個人,不走嗎?”
雲舒塵轉頭看了一眼,那少女約莫也與她差不多大。麵頰很圓,白白嫩嫩的,倒不惹人討厭。
——可惜她炸了雲舒塵一臉灰,如今這般看著,再怎麼也覺得煩躁。
“你不也沒走麼。”雲舒塵被戳了一下心窩子,決定奉還回去。
“是啊,師尊說讓二師姐來接我。”慕容安戳著麵頰上的酒窩,“我估計二師姐喝醉啦,她肯定不會來的。會拜托師姐,而師姐向來不著家,這會兒應該在山下謀財。”
“……你們師門,收徒的底線到底是什麼。”雲舒塵疑惑道,一個兩個都這樣隨心所欲?
慕容安搖頭道:“旁的我不曉得。但是我是被師尊撿上山的。她說瞧我笨手笨腳,呆得可愛,落在凡間免得被歹人所騙,撿回來給她解解悶。”
“……”
“你怎麼不說話了?”慕容安倒是心態極好:“沒事的。我們可以在靈素峰蹭飯。這裡的醫修師姐都極和善的。等師尊晚上點數的時候,就會發現少了我。”
雲舒塵抱著雙膝,歎了口氣,坐在峰頂。她任憑冷風吹麵,愈發委屈起來。
回去不要理那個食言的女人了。
不知過了多久,天邊的確禦劍飛來一道白影。雲舒塵抬起眼眸,一眼看過去,並不是卿舟雪,是她的徒兒若穀。
若穀師姐落下地麵,將長劍一抽:“師尊她現在有急事走不開,特地派我來接你。”
雲舒塵站起身來,理了一下衣袖。輕輕搖了搖頭,麵上微笑:“我暫且不回去了。師姐,麻煩你跑一趟。”
若穀的手停在空中,一愣:“那你去哪兒?”
雲舒塵牽起了慕容安的手,“新認識了個朋友,我想去她峰上看看。反正各位長老之間都相熟,去黃鐘峰住上幾日,不過分麼?”
雲舒塵拉著慕容安,扭頭就走,慕容安還沒有摸清狀況,一臉茫然。
若穀哎了一聲,雲舒塵頭也不回。
太初境邊界,最近總有遊屍傷人,弄得百姓很是恐慌。卿舟雪奉掌門之令,特地去清除了一番。
那些屍體大多是“大複蘇”前的劫難留下的,壓在碎掉的石片下,親友死完了,沒有人認領,隻能草草埋葬。
其中怨氣過重者,身軀尚能動彈。撲人就咬,十分凶殘。
粘膩的腐血不免濺了幾滴在身上,卿舟雪蹙眉忍住這股味道,將手中的冰劍震碎,重新換了一把。
擊殺遊屍並非難事,隻是它們分布很散,要一個個地尋去相當花時間。
況且它們本就是死屍,有的身軀斷成兩截,還在地上不斷爬行著。
悉數割成碎末,才能確保它們無法再動彈。
回到鶴衣峰時,已至下午。
卿舟雪將穿去的那身衣裳扔了,回峰時沐浴了許久。直到她將自己洗得通通透透,再聞不見一絲腐臭時,這才欲去尋雲舒塵。
按理來說,若穀應該是將她接回來了。
而她找遍了整個庭院,也沒有瞧見那個熟悉的身影。
“師尊,她說是想和朋友玩,然後去黃鐘峰了。”
若穀謹慎地稟報。
……嗯?
卿舟雪詫異道:“哪個朋友?”
“她說今日新認識的,一個年輕姑娘。長得挺可愛。”
今日是她第一次去,怎麼這麼快就與人關係這般熱絡了。
卿舟雪念起自己花了約莫幾日,才讓幼時的她不再抗拒自己的靠近,一時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心情中。
她垂眸淡淡嗯了一聲。
暫且無事可做,卿舟雪回到書房,將這幾日堆積的一些宗卷文書批了一些。
批閱完後,讓希音送去了主峰。
天邊暮色漸濃,晚霞的尾巴如紫紗一般輕淡。她將簾子打了上來。
希音回來以後,瞧見若穀師姐一臉嚴肅。卿舟雪則淡著神色,眉梢微蹙,手裡捧著一碗粥,勺圈兒慢慢地勻。
希音輕快地走過來,“今晚吃什麼呀師尊?”
她左顧右盼,好奇道:“塵兒妹妹去何處了。”
眼見得師尊擱下了碗,方才顯然是一丁點也沒吃進去。她問若穀:“她說晚上也不回來麼?”
若穀緊張道:“這……這,師妹說要去黃鐘峰上住幾天。可能——”
卿舟雪站起了身,將外衣披上,打開了大門。希音瞧她走得乾脆利落,傻眼道:“師尊?”
“我去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