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1 / 2)

禁足結束以後,阮明珠還記得她的承諾。於是特地塞給卿舟雪一個紙條。

紙條上寫著雲舒塵的生辰年月。

由於修道人的歲月漫長,他們早已摒棄了生辰這中過法。因而鮮少有人活到最後,還記得自己到底活了多少歲,也不會有人考究這中問題。

後來兩人碰頭,據阮明珠說,她是在軟磨硬泡詢問了五峰長老,閱遍祖師爺的散文作品以後,辛辛苦苦推斷出的日子。總之,大抵是沒有錯的!

卿舟雪蹙著眉,“你平日為何會對這中事情上心?”

那姑娘眼一瞪,“你!我這不是為了你好麼,你大可以討她歡心。”

“討她…歡心?”

被禁足了幾日,還得重考一次,換來了這等消息,其實還算不錯。隻是卿舟雪總覺得哪裡不對勁,“我討師尊歡心,這與你又有裨益不成?”

阮明珠覺得她頭一次如此囉嗦,“誰不知道你喜歡她喜歡得很?先前拖你下水好幾次,這事兒,就當是我給你賠罪的好麼。”

“你莫要管我如何了。總之,師姐,這賠償可滿意?”

卿舟雪在心中把那日子默念一遍,紙條仔細攥在手中,眉眼微彎,“嗯。”

阮明珠看得一愣一愣,師姐這張萬年大道無情生滅天地的臉龐上,居然因此生出了一抹笑意。

她心中微微酸澀,師姐這是得多喜歡雲師叔啊。

卿舟雪走後,她情不自禁地掏出最近在看的一冊話本子,那叫一個如癡如醉,隻見其上赫然寫著《以下犯上》這幾個曖昧的字眼。

阮明珠曾經喜歡看美人,看了這些東西以後,癖好變得愈發奇怪,發現美人和美人湊在一塊兒,那才是天大的養眼。比孤零零一個來得強多了。

她在察覺到卿舟雪和雲師叔的不對後,便懷著一絲隱秘的欣喜,去要了這師徒話本看。結果這冊話本了不得,把卑微徒弟對高冷師父的一腔愛慕描寫得百轉千回,引人入勝。

饒是她這般不拘泥的性子,也看得眼淚汪汪。再看卿舟雪對雲師叔的眼神——那不就是話本子照進了現世麼!

正又看得入迷時,身後卻傳來一道錯愕的女聲,“你……”

阮明珠啪地把書一關,扭頭過來,麵色不善。瞧見林尋真的臉後,她先是一愣,而後臉色愈發沉沉,“乾什麼?”

林尋真不甚瞥見了“孽徒衝師”的情節,隻消一二行,便得十分香豔。她踉蹌一步,活像見了鬼似地,“這,這般不倫的東西……你從哪裡尋來的?”

她一向從容有度,老氣橫秋,這失措模樣很是新鮮。阮明珠瞧了又覺有趣,便揚了揚手,書頁扇得嘩啦啦響,“你看麼?好看呢。”

林尋真麵色一冷,“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既是長輩,自當敬重才是,你這等東西看了,豈不是擾人心性。與當年卿師妹在外門銷毀的話本子有何區彆?”

“哈,”阮明珠挑眉,“什麼父不父的,這裡頭師父是女的,徒弟也是女的。”

林尋真又一愣,愈發不可置信,“這……”不覺很怪異麼?

“這什麼這?”阮明珠瞪她一眼,“我看我的,這你也要管的麼。”

“我無意管你。”林尋真回過神來,冷著臉說,“我來找你,是掌門那邊尋你有些事情。速速過去一趟,話已帶到。”

她的目光落在那本書冊上,皺皺眉,隻覺如此罔顧人倫陰陽之道,實在有點無法接受。阮明珠卻看出她的神色不對,輕嘖一聲,偏要使壞,“林尋真,你當真不看麼?我又不收你錢——”

林尋真冷臉將那書塞回去,當真惱了,“你看你的就是!”

卿舟雪在今日練劍以後,並未回鶴衣峰,而是下了一趟山門。

她出生時就克死了娘親,忌日和生辰撞在一起,因此從未有過生辰之樂。這一些年,知道有這些習俗,也是從彆人口中聽說而來。

臘月十一,是師尊的生辰麼。很相近,隻與她差了一日。

卿舟雪自動忽略了這一日,她為這等默契而覺得很不錯。這麼多年來,她身上穿著師尊買的衣裳,頭上帶著師尊買的釵子,連手中的劍也是她去尋來的,這般一想,自己似乎從未送過她什麼。

現下實際上才是春日,離臘月差了不知多久。卿舟雪把這件事放在心頭,覺得很是有必要早日謀劃。

太初鎮上還是如昔日繁榮,人來人往。卿舟雪一身白衣翩然,冷如謫仙,走在大街上,引發不少路人側目。

她渾然不覺,兀自走著,目光一下一下掃過沿街的店鋪。衣裳,師尊是成套成套地買;首飾,也並非散裝;文玩古董,雲舒塵甚至是按年代擺著的;至於一些修士用的法器,已經在鶴衣峰的庫房分門彆類羅列整齊——卿舟雪想想也知道,雲舒塵不缺那個。

她頭一次為著師尊太愛收集東西而頭疼。就算鶴衣峰毀了一次,這些物件,早已經被雲舒塵置辦成另一套體係。

這中癖好讓她的徒弟陷入了選擇的困境。

轉了一下午,卿舟雪兀自沉思著,走到街道的儘頭。這裡已經沒有什麼人煙了。一位和藹的老婦人正在門口的階梯上,縫著布鞋,她見這一位漂亮姑娘眉梢蹙起,孤身一人,便好心勸道:“天晚了,姑娘,早點回家吧。”

“大娘。”卿舟雪想了想,停下來問道:“請教你們家裡……過生辰麼,是怎麼過的?”

那老婦人索性無事,停下手中針線,樂於和年輕人講講話,“老身這麼大把年紀了,一切從簡,就吃一碗長壽麵。倒是家裡那個小孫孫,每年都請些親戚來,熱熱鬨鬨的。”

卿舟雪暗自思忖,“那可會送些什麼?”

“那也是看人的。”老婦人笑嗬嗬道,“若是遠房親戚朋友,送得體麵一些,不落了人家麵子;是自家人則不一樣。”

卿舟雪頭一次聽說這些人情世故,她記在心中,又問道:“有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