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問,雲舒塵先是愣住,而後神色微冷,一撲一滅地,饒是她也失掉了耐性,淡聲道,“阮明珠。”
“還好的。不過她時而有點吵。”卿舟雪答得很快。
還好。
若是問她喜不喜歡自己,也這般說“還好”,雲舒塵捫心自問,定然會想將她再扔一遍一夢崖。
她突然不想執著於此問了,落到這冷冰冰的小美人身上,估計也是一樣,省得氣得心口疼。
在心底冷哼一聲,雲舒塵朝她扔了句“倦了”,便拂袖往屋內走去。
“可我覺得不怎麼對勁。”袖口卻不知何時被卿舟雪牽住,她似乎是無意地握緊了那片衣料,還在垂眸思索,“師尊,我覺得我對阮師妹,並非如話本子裡的師姐師妹那樣。”
“嗯。”雲舒塵背對著她,稍微回眸,“何處不一樣?”
“我不想親她的臉,也不想親她的脖子,對於和她同床共枕,還要將衣裳脫去……”卿舟雪愈發蹙眉,仔細回憶著話本裡模糊的一些片段。
雲舒塵覺得臉熱,隻聽得一二行,便嗔道,“打住。你……無需再描述這麼多‘不想’了。”
卿舟雪安靜地閉上嘴。
言語青澀,但足夠讓人明白了。雲舒塵背對著她,心中似乎有一層薄霜消融,留下的一行行褶子也終於被撫平。
當真是,平平整整了。
她走向屋內,並未回頭。忽然覺得自己病這一遭十分可憐。但心疼自己歸心疼,人卻半點不難受,反而有一種撥雪尋春的隱含期待,在凜然冬日中悄然萌生。
她最終還是眉眼微彎,無聲地笑了,又不太想讓徒兒瞧見,剛踏入門檻便很快啪地合上門。
她的徒弟始料未及,被莫名關在門外,險些撞到額頭。
“師尊?”
叩了下門,無人回應。
雲舒塵背靠著門,將神色理得平靜了,這才將其打開。若無其事道,“進來。”
臨到睡時,卿舟雪才猛然想起,方才分明是自己先問師尊的。但是她並未回答,而是反問,莫名將卿舟雪繞了進去,一時也未曾覺得不對。
見今日時間尚早,雲舒塵笑問她,“要看話本子麼?”
“……”卿舟雪一時愣住,當初師尊說這東西看多了不好,就將她的收走了。此刻為何突然換了態度?
雲舒塵輕咳一聲,“那時你還小,現在二十一了。看一些也不打緊的。”
她雖不懂得這兩三年的功夫,何以讓自己一下子不小了,不過師尊收羅的話本,有幾本的名字的確讓人想看。
卿舟雪又記起自己曾經發的誓,一時搖擺不定。
最終她還是相當有底線地,搖了搖頭,隻是道,“師尊今日還未回答我那一問。”
“那一問?”女人將這三字念了一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問這個作甚。”
“因為我並不知曉,”卿舟雪說,“師尊可會厭惡我成日想挨著你?有點像那話本中所言,我發覺並非所有人都與我一樣,有些姑娘覺得這樣不好。”
所以擔心她也這樣想。對嗎?
雲舒塵恍然醒悟徒兒的前一段時日的冷淡與謹慎,這到底是繞了多大一個彎子。
看來平日裡,與她還是把話說少了——但那悶葫蘆自小到大,也沒有什麼不悶的趨勢,倒不是一日兩日形成的。
“卿兒覺得我會討厭麼?”她笑了笑,今日偏生是想吊著她,又將這問題不動聲色地拋了回去。
“不知。”卿舟雪翻了個身,麵對麵朝著她,她輕歎一聲,聲音響在雲舒塵耳邊,玉透清徹,“師尊的心思難猜,有時我猜得不對。也不好貿然去問你。”
“確實不大對。你在我跟前長大,日夜相處著,都不知道……”雲舒塵頓了頓,看著她講道,“我喜歡女人麼。”
徒兒又愣住,耿直地搖了搖頭。
惹得雲舒塵朝她腰間軟處一擰,卿舟雪這一處有些怕癢,她大動靜地一抖,忍不住笑了笑。她也不知這是因著癢而笑,還是因著雲舒塵這句話而由衷地高興。總之,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終於是落了地,她又回到了以前與雲舒塵完全相處無間隔的時候。
沒過半晌,雲舒塵也找回了日前難捱的滋味。
卿舟雪抱住了她的腰,整個人都貼了過來。這次半點不避嫌,又順著心意,將下巴擱在她肩膀上。
雲舒塵渾身僵住,被她溫熱的呼吸在頸部一撓。她頓覺整個人都不對勁,一團火就在頸間曖昧地點著,然而卿舟雪隻是這樣貼著,便安然閉上眼睛。
她確實能感覺到,徒兒此舉隻是一種親近,大抵就是無意的。
可是,無意穿堂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