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2 / 2)

她的眼睫驟然下壓,而後輕輕抬起,一隻手在身下摸了摸,又很快被人握住。

“……師尊?”

卿舟雪一下子坐直了,她心裡的石頭這才算重重落了下來。

那雙眼睛終於睜開,還帶著幾分初醒的倦意。沒怎麼挪動,也無甚神采,卿舟雪突然感覺不對,伸出手在雲舒塵麵前晃了晃。

雲舒塵感覺麵前有一陣微風,她偏頭向四周看去,聲音還有些許乾澀,“什麼……時辰了?好黑,你去點個燈。”

卿舟雪舉著手,呆呆愣在原地。她看向屋內一片春光明媚,分明是白日,怎麼可能還需要點燈。

她的手鬆下來,又握上了雲舒塵的手。雲舒塵此刻才覺得不對勁,就算是晚上,也不會黑到什麼也看不清。她自卿舟雪的手中掙出來,碰了碰自己的眼睛。

“是我看不見了麼。”

一片黑暗之中,雲舒塵感覺自己的肩膀上有些許溫熱滴落,很快轉為一片濕涼,被那人察覺,又有點手忙腳亂地試圖擦去。

“卿兒?”她心裡想,該不會是哭鼻子了罷。但是她始終不敢確定,畢竟卿舟雪從未掉過眼淚。她隻好用手去摸了摸她的臉,待到碰到一片鹹濕的眼淚時,雲舒塵一時恍惚。

她竟學會哭了。

如此,到底在心中存了些憾事。也不知眼淚汪汪的徒兒是什麼模樣,尤其是頂著一張仙子般的臉,眼淚糊去一半,想想倒是頗為得趣。

“白日裡,柳師叔都不在靈素峰。她在主峰,甚是忙碌。”

卿舟雪吸了口氣,似乎在努力平複,“……傍晚她回來,我再去請她給師尊瞧瞧眼睛。”

“嗯。”

雲舒塵並非很擔心此事,按理來言,約莫是天譴降下的懲罰,一般過個幾月便能好轉。

於是她又問,“你還好麼,境界可穩固了?”

雲舒塵發覺徒兒沒吭聲,不由得捏了捏她的掌心。卿舟雪頓了頓,“師尊,我沒結成元嬰。”

雲舒塵一愣,片刻後嗯了一聲。

“罷了,那你隻能再衝一次關。其實修士渡劫失敗的先例還挺多的。”

她在握住卿舟雪的手腕時,分出一縷微弱的靈力探入,本是想看看她的金丹如何了,卻不想什麼也沒看見。

“金丹,”卿舟雪輕聲說,“也碎掉了,沒有了。”

……什麼?

為何會如此?

那一日哪裡出了岔子?

雲舒塵蹙眉,一時思慮萬千,興許是大病初醒禁不得如此多想,她想著想著胸口愈發沉悶,偏著身子,咳了口什麼出來,聞著一股血腥味。

“師尊。”徒兒的聲音又開始發顫,“你這是哪裡不適了?”

雲舒塵躺回去,閉上眼睛,“先前胸口就堵得慌,現在咳出來好多了。你無需緊張成這樣。”

她感覺徒兒站起身來,幾聲腳步輕響,遠去了一會兒,沒過多久又回來。床頭上響起瓷碗和木櫃輕輕相碰的聲響。

清苦濃鬱的藥香彌散開來。

“柳師叔說,你醒了要喝這個。”她似乎還在收拾地下那灘血,又是窸窸窣窣一陣,這才坐定,“師尊莫要多想了。我才二十三歲,便是從頭再來也沒什麼的。”

雲舒塵大概曉得自己目前身體孱弱,亦禁不得多思,於是將冗雜思緒都暫且擱下。

事已至此,她想也無甚作用。

卿舟雪摸了一下碗沿,已經是不滾不燙的溫熱。她小心翼翼地將雲舒塵扶起來,用勺子喂了幾口,師尊的眉梢蹙得很緊,似乎被苦得說不出話來。

她往她口中及時送了塊冰糖,女人的神色這才鬆活許多。雲舒塵柔弱無骨地靠在她懷中,還是低聲說,“苦。”

“可是蜜餞吃完了。靈素峰好似沒有製備這等小食……我問了白蘇師姐,她隻找得到冰糖。”

雲舒塵半闔上眼,冷哼一聲,“你去問了人,她們豈不是都知為師吃藥怕苦了。”

卿舟雪萬萬未想到,還能在此等層麵上不慎墮了師尊的威嚴。她一時愣住,“我下次說,是我需喝藥就好。”

下一口藥送入口中,雲舒塵卻並未咽下,她以手觸著卿舟雪的嘴,然後和著藥含住她的唇。

卿舟雪隻覺那口藥被她灌了進來,一時苦得頭皮發麻,雲舒塵不善罷甘休,一直迫著她咽下去才鬆口。

聽得卿兒苦得倒吸冷氣,雲舒塵閉上眼,又親了她一下才罷。如是她終於耗光了留存不多的力氣,轉身繼續靠在她身上,慵懶地闔上眼睛。

“苦麼?”

“……苦。”

“不許吃糖。”

卿舟雪才剛剛拿起一塊,聞言,隻好把手裡的冰糖放回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