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2 / 2)

方才動了怒,此刻氣勢泄去,倒是感覺有些疲軟。

雲舒塵半躺下來,正覺腰後有一點硌得慌時,又被人輕輕撐起,墊進來一床被褥。

她閉上眼,刻意留心。

沒過半晌,還是捕捉到了徒兒把衣袖抬起來,疑似擦淚的窸窣聲響。

雲舒塵心中無奈,不由得放軟了聲音,“還在哭?”

這是被她凶得哭了,還是因著念起那天被嚇哭了?

徒弟那前半生沒能流出來的眼淚,自從頓悟後,就如開了閘一般,時不時都要掉幾顆。

她好像也沒什麼丟臉的意識,因著以往情緒淡漠,故而此時對處理情緒的經驗並不老道,一念及師尊險些出事,便悲意上湧,隻能通過最為原始的法子來發泄。

“不哭了。”

她揉了揉她的頭發,彎起唇,“總之我還在這裡。你哭得像是我——”

一根手指抵上了雲舒塵的唇,將那個不吉利的字眼堵了回去。卿舟雪連連搖頭,“師尊,不說這個了,可好?”

“好。”雲舒塵閉上嘴,像是就此吻在她的手指上,“我餓了。去做飯。”

卿舟雪聞言,放下手,應了聲好。

其實雲舒塵並沒什麼胃口。但她認為得給徒兒找一些事情做,免得瞧著她又觸人傷情,把下輩子的眼淚也掉完。

她聽著徒弟出門,再度慢慢躺了下去。近幾年她一直未再修煉,無非是顧忌著性命,不願冒然突破。好不容易近幾年稍有好轉,結果天意如此,又經此一難。

也不知還要再養多久才能恢複到之前的水平。

不幸之中的萬幸便是,雖是代價慘重,好歹性命都沒出事。

她翻了個身,覺得有點熱。

卿舟雪走出房門,聽到師尊要吃飯,她心裡抱有一絲希冀,五臟廟一向是跟著身體走的,若是有了胃口,說明人也有所好轉。

她出門時,正巧碰見白蘇師姐路過。白蘇見了她,便蹙了眉,給她遞了張手帕,“怎麼哭了?你還是擦一擦吧。”

卿舟雪嗯了一聲,鼻音頗重。但她麵上的神色終於平靜下來,“師姐,你們這兒後廚可還能用麼?”

“可以啊。”她領著卿舟雪向後廚走去,“正巧今天還買了點米。”

柳長老瞧著完全不像是會有工夫吃飯的人,但出乎意料地,此處居然還有一些新鮮小菜。白蘇解釋道,“師尊不會做飯,也沒有進食的習慣。但剛來靈素峰的弟子,一般都未辟穀,偶爾也會有抬上來的傷患修為不高需要吃飯。所以保持這廚房時時能用,還是相當有必要的。”

“你儘管用就好。”白蘇說,“小菜有許多,葷腥恐怕不剩多少了。哦……好像還有一些臘肉,魚乾。”

她看著卿舟雪刀法嫻熟地切著蔥,不禁很是驚奇,“師妹,你看著的確不太像是會做飯的人,原是我想錯了。”

“手藝不是很好。”她很有自知之明,“勉強能吃。”

但是刀工儼然不錯。一排蔥絲切得整整齊齊。

她也不太會相當複雜的菜式,念及雲舒塵才醒來不久,哪哪兒都虛弱,於是下了碗麵,較為清淡。

白師姐一臉凝重地看著卿舟雪在斟酌醬油的放法,看她拿著個碗小心地倒個半天,也隻落下一兩滴。

一碗清湯寡水的麵被撈了上來,看起來就打算這麼清湯寡水地送過去。白蘇到底還是不忍雲師叔喪失五味調和,她的手藝還算體麵,於是又熱心地炒了幾道小菜,讓卿舟雪一並端過去。

卿舟雪回到老地方,卻發現雲舒塵的神色隱約有些不對勁。近來一直蒼白的膚色上染了紅暈,像才醉了酒似的。

她將吃食放在桌上,走過去,用手背貼上她的額頭,“師尊,你怎的了?”

雲舒塵是在卿舟雪出門時覺出不對的——

方才她氣急攻心,好像隱約又觸動了體內好不容易被柳尋芹製衡的兩種毒素。彼時和徒兒說這話,一時居然未察覺出來。

宛若溫水煮麵,不知不覺地就軟了。軟到此刻,化為一灘柔軟的水,腰身像是抽去了脊梁,直都直不起來。她極力控製著自己的喘息,翻了個身,伏在床邊,腰肢塌陷下去,上半身支起來,靠在先前墊腰的被褥上,幾個來回間,呼吸愈發粗重。

她此時靈力虧空,在體內蟄伏百年的情毒或寒毒一旦反撲,那將會是江水潰岸,後果不堪設想。正是乘虛而入之時,她沒有……沒有任何辦法。

怎麼辦。

雲舒塵有些難耐地並攏了雙腿,她此刻很熱,占據上風的當是情毒,不禁心下暗恨,早也好晚也好,怎麼偏偏是這等時候?但總之,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靈素峰,哪怕就是彆人不知,以後瞧見柳尋芹也難免尷尬。

溫涼的手碰到她臉頰的一刹那,雲舒塵不由得顫了一下,她一把捉住卿舟雪的手腕,語氣略急,“抱我回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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