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當自覺地掐了手訣,原地消失。
“掌門找你有何事?”
“沒什麼大事。他說離問仙大會還有多年,我的修為……遲早能回來的,隻要道心仍在,不用灰心。”
“嗯。”雲舒塵不知不覺往卿舟雪身上靠了點兒,溫聲說,“幾年前徒兒曾問我,為何那位劍仙不再執劍,而隻賣劍,自此隱居於市。”
“師尊當時說不是誰都有從頭再來的勇氣,對麼?”
“沒錯。在修仙者大能身上尤為明顯。”雲舒塵閉上眼,“從仙路之巔驟然貶作塵泥,其中滋味彆人說來輕描淡寫,興許隻有自個嘗過才曉得其中的難受,所以……失落是正常的,無需擔憂。”
“我沒事的。”卿舟雪不以為意,“練劍和修煉,本不是為了爭個高下,儘力就好。”
雲舒塵笑了笑,“要是誰都像你似的,什麼都不爭,天下早太平了……不過這樣也好。”
“挺好的。”她歎了口氣。
“怎會什麼都不爭?”卿舟雪卻搖了搖頭,“我很想要問仙大會的寶物絳心蓮。”
“好了,和你說這個,也就是怕你因為選上了問仙大會,又驟然沒了修為而心情矛盾。不過現在來看麼,那老頭子似乎較我快了一步。”
雲舒塵冷哼一聲,似乎有些不悅。“他家徒弟那麼多,不一個個去關心,反倒來密切關心我這兒的獨苗。這如意算盤打得倒響。”
師尊介意的點似乎愈發微妙了。
“……許是因著,我是劍修?”
“那也是你自己選的麼。”雲舒塵挑眉笑了笑,難得與她無理取鬨一回,“徒兒這般聰慧,學什麼不會。你入了我門下,又不修陣法,是不是與我對著乾?嗯?”
卿舟雪發覺雲舒塵的手有些涼,她握在手中,捂了半晌也沒什麼熱氣,於是她又想起柳尋芹的話,師尊的傷患儼然還在——縱然這幾日天暖掩蓋了些許,但禍根終究是未被解決掉。
她不由得有些心不在焉起來,即答道,“……師尊授我功法,引導我修行,已是足夠了。”
卿舟雪不再說話了,她似乎是在翻書頁,過了許久,雲舒塵又聽她輕輕翻過了一頁。
伴隨著極其輕微的一聲歎息。
雲舒塵有些好奇,“在瞧什麼?”
卿舟雪合上書本,看了眼封麵,淡定道:“是《合歡要術》,為合歡教第二十三代教主所著,現如今已經批閱增刪了很多次,流傳下來的皆是最為精妙的奧義。柳師叔說,本書措辭精準嚴謹,授人方法由表裡入幽微,且附有大量實證,並非空穴來風,是一本真正的好書。她將此書借予我研習雙修之道,說讓我少看點話本子胡亂揣測。”
“……”
雲舒塵現在倘若能複明,便會瞧見她的小徒兒為了能理解其中奧義,另用紙手抄了一份,便於還書以後還能時常查閱觀看。
方才也並非什麼翻書之聲——確切地說,乃翻紙之聲。是卿舟雪在整理自己手錄下來的紙張。
“師尊。”她頓了頓,“若你實在不願,我想著能弄通雙修的機理,便可再想想其他不用真正雙修也能達成目的的法子。”
其實若有,柳尋芹估計早就告訴她了,也不會拖到如今這種局麵。
徒兒她……當真是為此事想破了腦袋。
“無需如此麻煩。”雲舒塵揉了揉她的臉,低聲說,“你研究雙修之術就好。”
“……”
什麼意思?卿舟雪一時未反應過來,她不確定地反問了一聲。
“就那日來看,你儼然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弄疼了自個都不知曉。關於此術,還得……下工夫好好研究。”
雲舒塵說出此話時,臉終究還是熱了一瞬,她實在無法做到——似柳尋芹那樣板著張臉與卿舟雪肅然討論此道。
她站起身來,扶著徒兒的肩膀,輕嫋嫋地繞在她身後,身子向前微微下傾。
半垂的長發遮住了發熱生燙的麵頰。
隻要不被她瞧出端倪——
仿佛就能掩飾胸腔之中,欲拒還迎,蠢蠢欲動的那一物。
卿舟雪稍微抬了下頭,雲舒塵附在她耳畔,親密得宛若耳鬢廝磨。
“當真看不懂的話,你便來問我。”女人的聲音又蠱惑般地低下來,尾音帶著繾綣,“我才是你的師尊,不許問彆人,柳尋芹也不可以。”
卿舟雪坐在原地,蹙著眉品味此言許久,輕輕眨了一下眼睛。雲舒塵的含蓄中塞著委婉,委婉中裹著千回百繞,但卻指向一個方向。
師尊她這是答應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