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視線豁然開闊時,雲舒塵的心也頓時開了一下,險些裂了道縫。
地上又密密麻麻地鋪了一大群蟲子,這裡的個頭皆有幼貓大小,蠢蠢欲動,似乎還生了翅膀。而蟲群之間,一大隻蟲母赫然袒露在人眼前。
蟲母上下兩頭細,唯有中間粗,白白胖胖的身軀,正橫亙在整個洞府。它的腹部光滑水潤,正在很有生命力地蠕動著,自尾部不斷地產卵,而那些卵的孵化時間似乎很短,一旦出殼,便成了一堆不斷蠕動的白胖幼蟲。
興許再羽化一段時間,就會變成那樣伏地甲蟲,或是眼前會飛的大甲蟲。
那隻大白蟲子的口器上,正叼咬著半幅殘破人軀,也不知是哪位探路的可憐人殞身於此。
雲舒塵忍住胃底的翻騰,她又緩了半晌,才勉強動了動手指。
最終她忍不住自袖中扯出一布條,係在了自己的雙目上,遮得死緊。而後握著卿兒的手,“待會你讓餘英站遠一些,再是為我指向。”
卿舟雪歎了聲好。
這一群蟲比方才活潑許多,嗅見生人血肉,翅膀都在振動。雲舒塵抬手結陣的一刹那,無數密密麻麻的大蟲飛撲過來,幾乎能把人淹沒。
“師尊,前方約三尺。”
一道水幕撐起,將蟲群全部擋了回去。此處空間寬敞許多,她施法無需擔憂水能反濺在自己身上。
水相玄冥自空中凝聚成形,而後伴隨著一聲龍吟,以極速攢動的水流將群蟲的翅膀沾濕,射到石壁之上,摔成漿液,黏黏糊糊地糊了一壁。
蟲母似有察覺,它的身形雖是看著笨重,但並不遲緩,頭部扭轉,吐出一大片粘膩的絲液,飛濺到石頭上,皆能聽見滋啦的聲響。
是有劇毒。
雲舒塵聽見這聲響,往後瞬移了幾寸,力求安全。
“師尊,東北方,離地兩丈左右。”
龍尾一拍,又掃落了幾隻殘存的甲蟲。
而匍匐在地的幼蟲沒有翅膀,居然很難被水流衝走。水龍在與蟲母纏鬥之時,幾隻便蠕動著向雲舒塵腳邊靠近,好在被一一卿舟雪斬於師尊腳下。
不愧是大乘期的妖獸,它所產下的,便是稍大一些幼體,卿舟雪也砍得甚是費勁。偶爾有幾隻甲蟲撲向她,她拿劍刺去,震得虎口發麻。
餘英正欲上前,似是想要幫忙,忽然被一道細流卷起,放到後麵,細流束縛著她,亦是一層保護。
雲舒塵溫聲道:“你便離遠一些,恐會傷到。”
餘英乖巧地嗯了一聲。
那隻水龍在蟲母身軀上暴虐地衝撞著,但是卻如何也穿不透它外一層看似薄柔的外皮。
口器之中噴灑的黏液,讓水龍的身軀不再純淨,龍吟聲痛苦地斷續著,雲舒塵會遭到一定的反噬,她此刻丹田之中似火燒,亦非輕鬆之時。
就在此刻,卿舟雪心中閃過了那一日山火炎炎時,她腳踏冰龍,穿過火場,去尋找阮明珠的畫麵。
靈光就此一現,她將清霜劍向前刺去,玄冥似有感悟,龍首一側,叼住了清霜劍,整個龍軀頓時化為一片霜白,龍牙也愈發堅硬,再一合攏,頓時刺破了那一層外皮。
雲舒塵的修為本就高這妖獸兩個小境界,雖然耗了一些時候,但傾壓之勢仍很明顯,漸漸地,玄冥將蟲母的身軀絞得幾乎要斷掉——
或許她不該這麼做的。
隻聽見噗地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爆裂開來。
她連忙再撐開一道水幕,仍無可避免地感覺到了一些溫熱的……黏液,飛濺到了自己的衣裙上。
這身衣裳不能要了。
麵前的布條忽然飄落下來,雲舒塵的手一顫,瞧見了此生相當難忘的場麵。
蟲母的身軀破裂以後,密密麻麻蠕動的幼蟲自它的身軀中鑽出,鋪天蓋地,幾乎要充滿整個洞穴。
它生而為妖,許是無錯。
但為何要生得這般惡心,雲舒塵百思不得其解。
她額頭上出了層冷汗,眼睛一閉,玄冥的身軀驟然膨大許多,以萬鈞之力,將周遭石壁砸出了一個深坑。
由於師尊一時激動,洞穴很可能有坍塌的風險。
卿舟雪此時幾乎站不穩,她扶著石牆,地麵抖得像是地震,還有隆隆的回音作響。
她連忙支起了兩個冰柱子,企圖撐好這一方天地,“……師尊!”
方才那一砸,幼蟲也死了大半。濕漉漉地癱在地上,隻剩下一些還在輕微地扭動。
卿舟雪隻在上次雷劫之時,見證了師尊的十成力。但那時她困在陣中,暫且感受不到她澎湃的威壓。
今日她終於再感受到了一次。當師尊蒙眼的布條掉落之時,四周靈力紊亂高到幾乎隨時要炸裂,而卿舟雪亦半跪了下來。
餘震之時。
卿舟雪嘴角溢出一口鮮血,無力地支著劍,將自己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