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 189 章(1 / 2)

卿舟雪以一己之力,將下界的靈力複蘇至平衡,整個世界煥然一新。

為了不將上麵逼到被迫下凡,她甚是謹慎地將下界靈力維持在先前的水平,既不多拿,也不少拿。

但是天道死去露出的那一角,是時時懸在世人頭顱上的一把大刀。

隻要人心的貪欲與傲慢永無止境,哪怕披上一層仙蛻,亦改變不了什麼。

“掠奪”隨時都有可能發生。

她與雲舒塵一同回了太初境。

年輕的掌門尚剛踏進自己的寶殿,便被眼前的景象撼住——一陣陣魔女留存過的氣息直衝雲霄,整個春秋殿上都盤桓著一股子黑氣。

當然,彆人看不見。

隻有卿舟雪這種極為敏銳的,才能看出這種“痕跡”。

卿大掌門一路走進去,幾次三番想要捂鼻子。當然這種舉動有失體統,她隻能默默抬手,在這四麵八方都布下清潔咒一類的術法,似乎堅決不讓半點魔氣近周遭三尺。

但是她正施著法,不知為何,卻停了下來,手也慢慢鬆下。

卿舟雪忍受著自己的本能,極力包容著這個魔氣環繞的世界,包容著這群魔女的呼吸——她知道,大難臨頭時,仙魔本沒有太多分彆。

她緩步向梵音走去,禮貌道:“是小殿下來了。”

“掌門閣下。”梵音等她多時,她攏了攏華美的黑袍,嫣然一笑:“小西北幽天離北源山過近,我們打算將族群遷移到太初境東北麵,放心,一定和你們那膽小如鼠的外門弟子井水不犯河水。”

“嗯。”

卿舟雪並不在意這些動向,若是生亂,也是動動手指頭就能壓下的事情。

當實力淩駕於整個世界之上時,諸多紛爭,就像是瞧著群蟻在地上互咬。

小打小鬨。

卿舟雪忽然理解了當年的太上忘情。

她淡漠如斯,並不在意流雲仙宗和太初境之間的鬥爭,也不在意爭奪權力。門下弟子死了千千萬個,與她而言也隻是新陳代謝。流雲仙宗的覆滅和新型大宗的崛起,亦隻是尋常的輪回而已。

是啊,就像春去秋來一般,本是沒有什麼好介懷的。

卿舟雪也許應該感到悲涼,自己分明應該恨極了她。

但是她卻正在一步步成為她。

……不可以。

卿舟雪無意中攥緊了拿劍的手,但她屬實忘了手裡此刻並沒有佩劍——沒覺得疼,絲絲縷縷的殷紅從素白的手側流下。

頗有些觸目驚心。

梵音諷道:“卿掌門,怎麼說話時都能走神?”

卿舟雪略一回神,先看的並不是梵音,而是下意識對上雲舒塵的雙眼。

雲舒塵將她的手腕捉住,然後“啪”地一聲打鬆了握拳的手。

指甲掐出的地方已經平平整整,隻是血跡仍在。

“鬆開。”

她蹙眉,“什麼毛病。”

“沒事。”卿舟雪平攤掌心,示意她無需掛懷,“這樣連小傷都算不上。

雲舒塵轉過眼眸,再不理會她。

這一日,掌門再次下令,與當年所做之事無異——將太初境的靈礦開采一半,悉數煉為丹藥,由宗門統一保存。分發於較為靠譜的內門弟子手中,讓他們隨同其餘弟子一同進入地下避難,維持秩序,尤其是維持剩餘的靈脈不被私吞,違者依舊是死罪。

餘下的那些坑洞,依舊存蘊著還未散去的靈力,脈絡相當混沌。

外人無法探知裡頭是否有活人,哪怕知曉也無法確定蹤跡。

這是近乎天然的屏障。

絕大部分的弟子遷入地下,窸窸窣窣,儘量低調。

涉及身家性命之事,他們行動得格外迅速。

整個太初境如搬空的蟻巢,一點一點地挪入地底下,空寂了許多。

現如今峰上隻剩下少數內門弟子,諸位長老,還有來自於魔域的幾位有頭有臉的人物。

夜幕緩緩落下。

這是世界在惴惴不安中,度過的第一個長夜。

黎明照樣升起。

夕陽同樣落下。

一切太平。

卿舟雪每日例行去北源山巡視。她站在雪山皚皚之巔,觀察著天地靈氣流淌的方向。

倘若不小心從那道口子裡飄“上去”,她就會平衡地抽回來一部分,極儘溫和而細致,避免驚動天上。

“師姐?”

卿舟雪不用回頭,已經知道是誰。她放下手,訝然道:“你怎麼來了。”

阮明珠與她一同站在山巔,仰頭看著那道漏口,她隨腳踢飛了一塊小石子。

“沒什麼,在峰上太無聊,便出來逛逛。”她緊緊盯著那塊缺口,問道:“你和他們交過手了?感覺怎麼樣?”

卿舟雪沉默不語。

阮明珠轉眸盯著她:“這幾日有些年紀尚小的師妹師弟,每天都在地下害怕到哭鼻子。白蘇和林尋真總是這麼哄人——有掌門在,一定不會出事的。”

“就像你當年一劍斬破天雷那樣,也像你在問仙大會上鬥到最後那樣……”阮明珠目光灼灼,“這次也一樣嗎?”

卿舟雪沉默良久,輕歎出事:“其實連三成勝算也沒有。”

阮明珠呆呆愣了半晌,反而仰頭笑了一聲:“還好是我問的你呢。”

“嗯?”

“林尋真和白蘇都不敢問你,這兩個膽小鬼,生怕聽到最壞的答案。”

“那你不怕?”卿舟雪望著她燦爛的笑容,氣氛的確輕鬆了很多。

“怎麼不怕?”阮明珠道:“我還這麼年輕,肯定不想莫名其妙就……那個什麼香玉來著?”

卿舟雪道:“香消玉殞。”

“對對。”阮明珠笑道:“還是你比較有墨水。”

“你和我差不多。”卿舟雪淡淡道:“如是也有一百多歲了,很年輕麼?”

“不管。”她咬牙道:“你看雲舒塵活了五百多年還在那兒蹦噠,你敢說她一聲老?”

“我隻是覺得不年輕了,沒說你老邁。”

“好吧。”阮明珠放棄和她爭辯,“但是……”

她正色道:“往往越怕死的,就會輸,死得越快。”

卿舟雪回憶了一下阮明珠曾經總是不要命的打法,小師妹說這話興許是肺腑之言。

“所以——”袖口被拽住。

“你是怎麼一步跨到如今的?”阮明珠道:“我也想學,才不願縮在地底下等死。我聽聞你的境界早不受限製了,現在天道已經不存,既是如此,我們是不是也能……”

“應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