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舟雪的劍法足以在柳葉上雕字,已經臻於化境,她拿清霜劍剖開丹田的手法又穩又準,瞄準其中幾個顏色各異的光點一挑,靈根便直接順著劍身滑落。
她彎腰將其撿了起來,握在手心之中。
而那位罪徒已經昏了過去。
靈素峰弟子圍觀在一旁,柳長老也站在旁邊。她粗略掃了一眼,道:“沒事,還活著。”
卿舟雪道:“本座給他留了一顆最為穩定的土靈根。先看一看後續恢複如何,是否真的不能修煉。”
卿舟雪走過去時,先前還在大喊大叫的幾個人已經兩股顫栗,以為今日就是死刑之時。
“有沒有減輕痛苦的法子?”
不是出於憐憫,隻是倘若人人都疼得這般慘烈,會令很多人望而生畏……這第一批,掌門打算拿豐厚的報酬誘導,不到萬不得已,她暫且沒有走上生剝弟子靈根的絕路。
這樣便能一石二鳥。
資質較差的多靈根修士,譬如尋常的五靈根,幾乎無法進階,修仙的效益微乎其微——與其死在壽命大關上,他們是最有可能拿自己的靈根,來換取延年益壽丹藥的人了。
資質稍好一些的修士,大抵不會自毀前程。
正好——
宗門需要有生力量,倘若能夠保留,一定儘可能留下這些火種。
減輕痛苦,這倒是不難。柳尋芹隔空輕點幾下指尖,封住他周身穴位。
一道白色的靈力很快愈合了傷處。
清霜劍劍尖挑起了男子的下巴,卿舟雪等他緩了片刻,仔細凝視著他麵上的痛苦的神情,直至於痛苦消失。
很快,人又驚怒地蘇醒過來,對著她雙目瞪圓,繼而破口大罵。
她收回眸光,“看起來有用。”
卿舟雪的動作利落,這幾人的資質斑駁,三人便湊齊了十個靈根,正正好好,可以煉兩塊石頭。
此物得來不易,卿舟雪不敢耽擱,她問一旁隨侍的弟子:“阮明珠她到了嗎?”
話音剛落,靈素峰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
阮明珠走得很急,她一下子站定在卿舟雪麵前,此刻頭上還有幾根毛亂翹著。
“如何用這丹爐,你可學會了?”
阮明珠雖然會控火,但是她對於煉丹一直很苦手。當年勉勉強強過了內門考核,還是在險些將卿舟雪拉下水的情況下。
可是現如今非得用她不可——卿掌門嚴謹參照配方,其中提到“凰火”,她唯一能想到的火焰便是鳳凰火。
也正是阮明珠當年得了那枚不問自燃的鳳凰蛋,差點燒了整個山才換來的機緣。
阮明珠聽說此事,雙肩上騰地壓了千斤重的擔子。
若是掌門吩咐她去打架……不管對麵是什麼神仙鬼怪,她一定鬥誌昂揚,萬死不辭。
偏偏是——煉丹。阮明珠明明每一寸血液中都流淌著火焰,但是卻在這一瞬如置冰窖。
天曉得她已經緊張兮兮坐立不安地翻了半個時辰《丹術通鑒之爐火的三十六種控法》了!
卿掌門的神色冷靜而嚴肅,分明是她從小玩到大的師姐,但此刻卻有相當凝重的壓迫感。
她好不容易聚起來的底氣漏了些許,遂乾巴巴地說:“儘量。”
柳長老在一旁涼颼颼道:“放心。我會盯著她的。”
阮明珠忽憶少時往事,背後的冷汗淌得愈發嚴重了。
現在還剩下一門——九天息壤。
卿舟雪也已經備好。
從未有人聽過這個名字,除了女媧補天的神話傳說。現如今沒有太多時間去尋,在諸位長老商議以後,她取了靈礦之周挖出來的黃泥,其中蘊含的靈力較為豐厚——大抵也可謂之靈土。
此刻卿舟雪屏退眾人,隻留下了柳尋芹與阮明珠。
她小心地將五色靈根,那點泥土一並放了進去。
柳尋芹指導著阮明珠:“可以了。你試試……一般七成火候就行。”
阮明珠麻利地盤腿席地而坐。她雙手放在膝蓋上,此刻緩緩抬起,雙眉緊蹙,指尖一撮璀璨的火焰迸射而出,丹爐之中頓時燒成一片紅火。
不知過了多久。
當她的額頭上緩緩淌下一滴熱汗時。
丹爐的火焰在此一刻亮得分外耀眼,像是隨時都要炸開——但是最終沒有,像是倦怠了的鳳凰,一點一點收攏了羽翼,暗淡下去。
在一顆石頭滾出來時,卿舟雪緊緊盯著它的模樣。
可惜萬事並非相當如意。
石頭隻凝成了一瞬,隨後如蒜瓣一樣裂開。
上麵的五種色彩也暗淡下來,卿舟雪連忙蹲下身將其撿起來。
她試圖在其中注入靈力,但是怎麼也不能讓它複原……那五枚靈根也徹底報廢了。
阮明珠一愣,她低頭道:“是不是我……呃,手法太差勁了?”
“不,應該不是你的問題。”
柳長老煉了這麼多年的丹藥,哪怕對著石頭,她也能夠看清其中每一時刻的變化。
她低頭,在地上拈起一縷粉末,拿在鼻尖嗅了嗅。
沒過多久,她便直起腰來,忽然執起卿舟雪的手,“你將靈力灌入這隻手臂。”
卿舟雪照做。
柳長老攥緊了她纖細的手腕,拿出一把小刀,順著輕輕一劃,卡在其中不動。她研究了卿舟雪的血多年,這種手法異常地嫻熟。
卿舟雪的血淌了下來,滴在裂開的五色石上。
啪嗒第一聲時,尚無異常。
當鮮紅浸沒整片石身時,柳尋芹將刀抽出,卿舟雪的手腕也在這一瞬愈合。
出乎意料的是,五色光暈一閃而過,靈土像是活過來一般,重新愈攏,將神跡鎖在其中。
卿舟雪雙眸微睜,她能感覺到其中流淌的靈力又活了過來。
雖然成色不如梵音帶給她的一枚。
但……直覺告訴她。
此物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