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我多麼羨慕你(3)(2 / 2)

我的鴕鳥先生 含胭 10580 字 6個月前

我看著他的側臉,看著他臉上那細微的表情,微微擰起的濃眉,輕緩地眨動著的眼睛,挺直的鼻梁,還有那雙薄薄的唇。

有時候,汗水滑下臉頰,他感覺到了,會側低下頭聳動著肩膀擦去,殘肩扭動時,他的空衣袖就會大幅度地晃動起來。

他會不著痕跡地往我這裡看一眼,也許是不想讓我看到他略顯狼狽的動作,所以,每當這時,我都會閉上眼睛,裝作在睡覺。

這樣的一幕場景一直都刻在我的腦海裡,每到夏天,我總是會記起那潮濕的午後,汗水浸透衣衫,渾身黏黏膩膩。

我也曾經這樣偷偷地看著一個男孩,在我18歲的年紀。

手機鈴音突然響了起來,我接起電話,居然是林偉祺。

“Jodie,有沒有打擾你?”他問。

“沒有,有什麼事嗎?”

“阿喵生病了。”林偉祺的語氣裡滿是歉意,“可能是突然換了環境,它有些受驚,外加我給它吃了一點其他牌子的貓糧,所以,它似乎得了急性腸胃炎。”

“要緊嗎?”我問,我養阿喵快兩年了,它還沒生過嚴重的病。

“有些嘔吐,還有些腹瀉,不過我給它用了藥,暫時沒什麼問題。”林偉祺說,“我覺得,還是應該打個電話和你說一下,對不起,沒能好好地照顧阿喵,不過我會爭取在你回來之前,讓它恢複健康。”

我想了想,說:“Virgil,不用勉強,我相信你已經很好地照顧我的貓了,萬一,我是說萬一,它病情惡化,死了,你也不用太過意不去,我不會怪你的。”

林偉祺似乎有些無語:“Jodie,阿喵隻是得了腸胃炎。”

“你會打這個電話給我,說明情況還是有些嚴重的,對麼?”我說,“Virgil,儘你最大的努力去醫治它吧,如果阿喵要死了,你幫我和它說一句,我愛它。不過要用中文說,它已經聽不懂英語了。”

林偉祺愣了一會兒,說:“Jodie,你有男朋友嗎?”

“嗯?”

“你要是有男朋友,他怎麼能受得了你的怪脾氣?”

“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我說:“幸好沒有,如果你有女朋友,她怎麼能受得了你的爆脾氣。”

林偉祺:“…”

我竟然有些不開心,因為林偉祺說我是怪脾氣。

我承認我不是那種左右逢源的人,哪怕是現在,在我工作的機構中,我和同事們的關係也不親近。她們聚餐,去酒吧喝一杯,我很少會參加,寧可回到我的小屋抱著阿喵看書。

但是現實總是會稍稍地磨平人的棱角,我並不想成為人們心目中的怪咖,事實上,我一直覺得自己就是個普通女人,隻是有些社交無能。

幾天後,我去參加了高中同學聚餐,沒想到路上堵車,我竟然遲到了。

推開包廂的門,裡麵很是熱鬨,那一桌子人在看到我後,一下子都安靜了下來。

我笑著說:“怎麼啦,不認得我啦?”

他們都站了起來,記憶裡那些年輕稚嫩的臉龐,現在都有了一些變化,我看到了顧銘夕,他穿一身米色襯衫,

下著黑色西褲和黑色皮鞋,成熟英俊,已經不是我記憶裡那個有著雪白衣領的少年模樣了。他與時尚靚麗的龐倩站在一起,非常登對。

我也看到了謝益,依舊是個閃閃發光的公子哥兒形象,餐桌上,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我和他很少說話,隻看到他一杯接一杯地喝紅酒。

後來,謝益喝多了,我決定送他回家,並且和他談談。

在酒店門外,謝益抱著樹杆大吐特吐,龐倩貼心地為他買來一瓶水,我回過頭,看到顧銘夕站在不遠處。

寒風中,他穿著一件短款的灰色大衣,整個人透著一股沉穩的氣息,接觸到我的目光後,他微微一笑。

趁著龐倩在謝益身邊,我走到了顧銘夕麵前,冰涼的風一陣一陣地吹過,我們彼此對視,卻不知該說些什麼。

最後,還是他打破沉默,問:“你博士畢業後,打算回國發展嗎?”

我搖頭:“我估計,近十年,我都不會回國發展了。”

他眉頭微皺,說:“剛才聽你和吳旻在聊天,抱歉,我現在英語不是很好,我好像聽到…你們在聊假肢?”

這方麵的話題,我幾乎都是用英語和吳旻溝通的,我

抬頭看著顧銘夕的眼睛,沒有躲藏,平靜地回答他:“是的,我跟著我的導師在開發智能假肢,主要是上肢假肢。現在的下肢假肢已經很先進,很完善,對人體的代償效果非常好,但是上肢假肢還遠遠達不到代償人類手臂的程度。”

他笑了,一點也沒有因為這個敏感的話題而不開心,他說:“本來就是這樣的,手和腳,功能不同,很難比較。”

“我們的研究已經取得了不錯的進展。”我簡單地為他解釋,“未來的幾年,也許就會有所突破。到時候,在人的大腦內植入一個小芯片,戴上上肢假肢後,人就能感知並控製假肢,再配合上臂殘肢留存的肌肉和神經,進而全麵地操控假肢。我們設想到的最好的情況,就是人類可以依靠上肢假肢完全地自理生活。”

顧銘夕笑道:“就像機器人那樣?”

我想了想,點頭:“沒錯,就像機器人那樣。”

他大概是因為喝了酒,麵上突然露出一絲頑皮的表情:“我小時候,一直想要兩隻這樣的機器手臂,後來知道這不可能實現,我還沮喪了很久。”

“現在沒什麼是不可能的了。”我鬼使神差地說:“顧銘夕,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需要這方麵的幫助,可以

給我打電話。”我聽到自己的聲音,簡直難以相信這是我說出來的話。我繼續說,“你的情況適合配肌電假肢,一開始可能會不太適應,但是經過訓練,假肢可以幫助你做很多事。”

他點頭:“我知道,我了解過,謝謝你肖鬱靜,不過…我不打算配假肢了。”

我沒有去問他為什麼,因為我知道答案。

也許假肢這個東西,對顧銘夕來說會是一種負擔,但是我相信,對更多肢殘人士來說,他們會需要我們的幫助,尤其是那些年幼、貧困又殘疾的孩子,我堅信我們的事業可以改變他們的命運。

我立下誌向走這條路時,是2003年的冬天,我在北京上學,爸爸給我打電話,告訴我,辛巴死了。

那本該馳騁在非洲大草原上的獅子王,最後卻孤獨地老死在動物園裡。

當時,我就想到了顧銘夕,在知道辛巴死訊不久前,我和顧銘夕剛通過電話,是龐倩拜托汪鬆把號碼給我的。

電話裡的顧銘夕情緒很低落,我知道,他一定是碰到了困難。

當時,我一直在思考出國讀研的方向,我學的專業細分下來有各種研究課題,差距巨大,我並不會為了就業而

泛泛地學習,不管走哪一條路,我都打算將它作為終身職業,深入地研究下去。

因為顧銘夕,因為辛巴,我定下了我的科研方向。

我轉移了話題:“說起來,顧銘夕,我看過你的書了。”

他有些驚訝:“美國也買得到嗎?”

“不是,是謝益給我寄過來的。”我說,“你畫得很棒,就是…羚羊小姐的戲份好像少了一些。”

看到顧銘夕怔楞的神情,我就知道,他沒能體會到我的幽默。

我隻得再次轉移話題:“那個手鼓,你們還留著嗎?”

顧銘夕又是一怔,一會兒後才點頭:“留著,在龐倩房裡,她保存得很好。”

我笑了,說:“留著就好,以後也不要丟,不要送人。”

他眯起眼睛:“這個鼓,有什麼故事嗎?”

“等你和龐倩要結婚時,我再告訴你。”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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