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不要怕(1 / 2)

“……阿慈?”

我並未睡著,隻是閉著眼裝睡,容初弦卻以為我陷進夢鄉當中,聲音都小心翼翼帶著試探,“你身上有些燙。”

太暗了。容初弦在黑暗中皺眉,不太確定地想要點起燈燭來,“讓我看看你——”

我裝作被吵醒後的懵懂,“迷迷糊糊”地哼了一聲。

容初弦頓時不動了。

“是有些熱。”我開口,在容初弦急促地要將我抱起來仔細端詳時,又渾然不在意地補充道,“……因為出了些汗,又被你抱在懷裡才如此罷,體溫升高一點很正常,出汗後熱症就好的差不多了。”

容初弦皺了皺眉,對我尋出來的借口不算信任。他停頓了有一會道,“還有哪裡難受麼?”

我:“比之前好許多。”

容初弦還是一副難以放心的模樣,極艱澀地道,“那我鬆開一些,免得你悶不過氣。”

“不用。”

我非常果斷地拒絕了,很順其自然地靠在容初弦的身上,語氣平靜:“你鬆開了,我反而又要冷起來了。”

“……”

容初弦沒說話。

隻是他身上也更炙熱了一些,小心翼翼攏住單薄瘦削、像是蝶翼一般可以被輕易撕裂的身體。

還是不對勁。

容初弦的手掌覆蓋下,能感覺到那微弱跳動的心脈。他又輕輕碰了碰阿慈的手,手指細膩柔軟,卻沒什麼力氣,幾乎不能自己抬起來。讓人攏在手掌當中,像被困於囹圄的鳥雀。

這其實是很能讓人興起強烈乃至扭曲的占有欲的柔弱觸感,但現在容初弦的臟腑當中,都被滿脹的心疼和憂慮塞滿了空隙,半點再容納不下去其他。

原來阿慈是這樣脆弱的。

他想。

像隨時會消散在眼前那樣的脆弱。

終究是難以按捺——那從柔膩的肌膚當中透出來高熱,已經到了令容初弦很膽戰心驚的地步,他的手腕下意識地輕輕顫抖著。容初弦的目光在黑夜中停留在少年的身上,有幾分出神的恍惚。

“阿慈。”他忍不住開口,要起身,將輕得幾乎快感受不到重量的少年放在一邊的軟枕上,十分迅速地先斬後奏道:“你現在的狀況不對勁,我去熬一劑藥,彆怕,很快就回來——”

遲鈍的思維在此時的反應如此靈敏。

我闔著眼,卻在那一瞬間,用過於清瘦的手抬起來,牽住了容初弦的衣擺。

“……不要。

我像是有些恍惚地開口。

容初弦輕而易舉地就能撣開那牽製住他衣擺的手,但他此時就像是被戴上了鎖鏈的凶獸那樣,始終不能動彈。僵硬在原地,感受著那微弱的像是隨時都會消失的力道。

“不要走了。我又低聲重複了一遍,喉嚨被燒灼得有些沙啞了。

“陪陪我吧,哥哥。

“……

“不要留我一個人。

於是凶獸又被心甘情願地牽回牢籠當中,緊緊地抱住了懷中那過於清臒羸弱的身影。

“我回來了。

容初弦說:“不要怕。

……其實我根本沒怕。

在被容初弦抱住後,我輕靠在他的肩膀上,眼中的神色再清醒不過了——

我的病症的確好的差不多,身上的高熱都是被我用那點剩下的真元,一點點逼出來的。

不太好受,有些頭暈。

但好在不到會損害根骨的地步。

不能讓容初弦離開。

他必須全程旁觀、感知,甚至參與。那樣的刺激才會是最激烈的、衝突那一刻的矛盾才會到達頂峰。

我的唇角無聲地動了動。

……對不起。

這一個時辰度過,顯然對於我們兩人都是煎熬。

我不怎麼舒服,容初弦更是風聲鶴唳。不必提躺下休息了,哪怕我隻是輕咳一聲,都能激得容初弦的身體緊繃到極致,然後湊過來,拿額頭貼上我的額頭,一點點感知溫度。

幾次想去熬藥,又被我纏上。

容初弦能獲得藥的前提,是認知上的“合理,他能從砂缽中熬出藥來,卻不能憑空變出來,就這樣被我死死限製住,也是好懸沒心力憔悴地崩潰。

天際被染上一點霜白。

天亮的很快,落進室內的光勉勉強強、模模糊糊地能看清室內的景象了。容初弦抱著我,手心上都是濕潤浸出來的汗。他感受到懷中體溫的下降,看著我閉垂著的眼、似乎十分平和的模樣,終於從整夜的心緒不安中被解放出來,很輕、很輕地鬆了

一口氣。

我卻知道是時候了。

經過這顯得很漫長的鋪墊,在容初弦略微放心的時候,我的“欺騙的效果可以運用到極致了。

不再將真元用在製造灼燙的高熱上——它激蕩在肺腑當中,衝擊著心脈,我的喉口頓時溢散出一股腥味,此時卻不再做半點的克製忍耐。我微微側過頭,在容初弦那身單薄的白衣上,吐出了一口殷紅色腥血來。

裡麵似乎還帶著像是內臟破碎後帶出的絮狀物。

即便我立即緊合住了嘴,還是不斷有鮮血順著唇角淌下,慘烈至極。

過於鮮紅、刺眼的腥紅,在容初弦的上衣處綻開來,濺射出細絲一般的痕跡,像是一柄柄向外紮出來的劍。

那一瞬間,容初弦的臉色非常的“冷淡。

但仔細看來,其實是空白的,才顯得冷漠。

好像思維能力被一瞬間剝奪了,容初弦的腦海當中是空白的,這種詭異的定格在持續了有好幾秒後,那鮮紅的顏色才直白的、凶悍地紮進了他的眼中,沒有一點可以抗爭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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