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讓陛下受驚了,”姬循雅捏了捏趙珩的肩頭,“待抓住刺客後,臣必親往潛元宮請罪。”
皇帝白著一張臉,勉強笑了笑,“不,不敢。”他掙開姬循雅的手,急急道:“小燕卿,送朕回去。”
燕靖思下意識看了眼姬循雅,見將軍沒有反對之意,便快步上前,扶住了雙肩微顫的皇帝。
趙珩並沒有掙開燕靖思的手。
姬循雅眯了眯眼。
燕靖思小心翼翼地扶趙珩上輦車。
想起燕朗的話,燕靖思沒忍住,悄然地看了眼趙珩。
皇帝今日受了幾次驚嚇,甫一離開太極宮,立刻維持不住先前的威儀,驚魂未定地癱倚在靠背上。
他麵色慘白,唇上也無一點血色,看上去當真是怕極了。
燕靖思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皇帝虛弱地喘了口氣,覺察到燕靖思在看他,勉強揚了揚唇角,露出個有那麼點魂不守舍,還有點覺得自己丟人的赧然微笑,“讓燕卿看笑話了。”
燕靖思想,皇帝怎麼會像兄長說得那般心機深沉呢?
燕靖思搖頭,“臣不敢。”
趙珩笑了笑,又虛弱地靠了回去。
帝王眉心緊鎖,望之,似有幾分自覺前路不明,風雨飄搖的愁鬱之色。
他雙手平放在膝上,無意間便捏到了白日程玉給他的玉環。
趙珩順手套到拇指上,他這段時日折騰得清瘦,手指不過骨頭外裹了一層綿軟的皮肉,戴上去鬆鬆垮垮,很不合適。
他撚了撚指環,清風吹拂,神智愈發清明。
以姬循雅目前表現出的才能與謹慎,方才在宮宴上的刺客,絕不可能是一時疏忽放進來的,倒像是姬循雅早知道對方欲刺殺他的消息,放鬆守衛,故意為之。
至於之後的走水,趙珩垂眸,天生偏淡的眼眸中若有情緒湧動。
無人傷亡、火很快被撲滅、刺客逃走,怎麼看都像是姬循雅為扣下群臣,預先找的藉口。
趙珩心念一動,有氣無力地向燕靖思道:“小燕卿,朕先前聽聞玉璽遺失,將軍替朕尋找,不知有下落了嗎?”
燕靖思不明所以,隻當趙珩關心國事,挑了句無傷大雅的告訴皇帝,“臣等先前得到消息,說玉璽仍在陪都。”
那極有可能,在宮宴之上,某位大人的家中。
趙珩點了點頭,似是疲倦到了極致,單手掩麵,濃黑衣袖立刻將他整張臉遮得嚴嚴實實。
他無聲地笑了下。
既向天下證明皇帝未死,又借刺殺一事震懾了皇帝與群臣,還,還將得到玉璽。
長袖微動,一隻瓷瓶悄無聲息地滾落到趙珩手中。
怎麼好事,都教姬循雅占儘了?
他拇指一撚,藥塞被頂得滾落到他腳下,淡淡藥香飄散開來。
趁著宮中混亂,潛元宮守衛日減,防備鬆懈,定有離宮的機會。
趙珩本想在宮宴時悄然用藥,做出中毒之狀,假稱有刺客,把水攪渾,趁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追擊刺客上,他再設計離宮。
奈何宮宴上先刺殺後走水,好戲一場接著一場的上,根本沒給趙珩服藥的機會。
“陛下,”燕靖思道:“潛元宮到了。”
不過,趙珩想,姬循雅先前為何要裁撤潛元宮的守衛?
他被燕靖思扶下輦車。
宮門戒嚴,太極宮有重兵把守,姬循雅人又在太極宮內,其他宮室處的守衛定然有所鬆懈。
所以,電光火石間,先前通過各種方式得到的隻言片語終於連成一線,最後一環,就在潛元宮內!
而他,則是引魚上鉤的誘餌。
既然姬循雅想,那麼他怎能不讓姬將軍稱心如意?
趙珩輕輕推開燕靖思的手,低聲說:“讓朕一個人呆會。”
燕靖思沉默須臾,見趙珩流露出的疲倦不似作偽,便道:“那臣等,在您十步之外跟著您。”
趙珩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