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不會說話,那就不要說了(1 / 2)

“砰”的一聲,廂房門被人一腳踢開,破敗的木門搖搖欲墜。

女人倉惶間扭頭看去。

見是熟人,立刻諂笑著走上前來:“蔚主管,您來了。”

她目光瞥見跟在蔚來身後的女子,垂著腦袋,看起來木訥沉默。

蔚來點了點頭,看向裡邊,嫌棄的皺眉。

“人怎麼樣了?”

女人撇了撇嘴:“還不就吊著一口氣,也不知道在等什麼呢。”

蔚來走上前看了一眼。

床上躺著一對老人,均是形容枯槁,瘦骨伶仃,一臉灰敗死相。

靠裡躺著的老頭閉著雙眼,毫無生氣,***出的脖頸上一道紅痕在那猶如老橘皮一樣的肌膚上格外的醒目紮眼。

外邊躺著的老太滿頭花白,整個人吊著一口氣,虛弱至極,然而一雙蒼老的眸子裡卻充滿著滔天的恨意,仿若想將人生吞活剝了似的。

一股陳年的腐朽味兒從床上隱隱飄進鼻子裡,就像一壇子老年酸菜,那味道,十分酸爽。

蔚來一隻手放在鼻翼下扇了扇,語氣毫不掩飾嫌棄:“挺到現在,也算是奇跡。”

照看這對老夫妻的婦人叫郭翠,四十五歲,體型膘肥,一臉的橫肉,顴骨堆起來充滿刻薄相。.

郭翠聞言趕忙說道:“這倆老不死的可太能折騰了,大夫人心善,送了藥來,可這老太婆死活不喝,我看她是嫌命太長了……。”

蔚來扭頭,看向老實的站在門口的朱可可,她沒有好奇的東張西望,垂著腦袋看起來安靜而沉默。

蔚來很滿意,招招手:“可可,過來。”

沈又安走了過來。

她抬眸看了眼床上的兩人,又很快垂下眼簾,鏡片後的目光波瀾不驚。

“給這倆人看看,能儘力就儘力,用什麼藥材跟我說,不能也彆勉強。”

“好。”

床上的老太太伸出枯槁的手將床頭放雜物的矮凳撥倒,砸在地上碎掉的瓷碗上,矮凳咕嚕嚕滾到朱可可腳邊。

老太太猶如破風箱的聲音艱難的從喉嚨裡擠出來:“滾……都給我滾……。”

郭翠擼袖子就罵:“你個死老太婆,看我不打死你……。”

眼看巴掌就要落在老太太身上,一隻手抓住了她伸出去的那隻粗壯的手腕。

那手指修長,指甲修剪的瑩潤乾淨,昏暗的燈光下,猶如美玉般,令暗室生輝。

郭翠失神了片刻,對方已甩開了她的手,上前一步蹲下身,抬手捉住了老太太的手腕。

對方要掙脫,可是握著她的那隻手溫柔而有力量,不給她掙脫的機會。

老太太怔了怔。

沈又安摸到了脈,眸色微沉。

蔚來時刻關注著沈又安的臉色,“可可,怎麼樣?”

大夫人那邊還等他回複呢。

沈又安搖了搖頭,卻並未說話,她打開帶來的醫藥箱,拿出聽診器,扒開老太太薄的可憐的衣料,將診頭貼在老太太的肺部,一邊輕輕移動,一邊凝神細聽。

窗外寒風呼嘯,屋內也不遑多讓,一扇破了口的窗裡,大量的寒風灌進來。

郭翠打了個哆嗦,她注意到蔚來嘴都凍白了,雙手縮在袖子裡,眼也不眨的盯著沈又安的動作。

她悄悄移過去:“蔚主管,這裡太冷了,您跟我去我屋子裡暖和暖和吧,等有結果了讓可可醫生來告訴您。”

蔚來冷的受不了,聽到郭翠的話也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

看樣子這老兩口也撐不了多久了,大夫人的一片好心終究是要浪費了。

郭翠對沈又安

說道:“可可醫生,我屋子就在隔壁,你看完病來隔壁找我。”

對方沒有抬頭,在認真的聽診。

郭翠帶著蔚來離開了房間。

隔壁屋子裡窗戶嚴絲合縫,一絲冷風也漏不進來,不僅如此,屋子裡還有電暖扇,一進去就感覺到撲麵而來的暖意,跟隔壁冰窟窿似的房間雲泥之彆。

郭翠倒了杯熱水遞給蔚來:“蔚主管您快喝杯熱水暖暖身子。”

蔚來雙手捧著杯子,看到杯沿上一圈陳年老垢,抿了抿唇。

“蔚主管,那倆撐不了多久,大夫人乾嘛還要浪費醫療資源去救他們,這不是脫褲子……。”

蔚來掃了她一眼。

郭翠訕訕一笑,裝作打了自己嘴巴一下:“看我這張嘴,蔚主管,您看是不是等他倆死了,我就能離開靜園了?”

話落她小心翼翼的瞥了眼蔚來。

她在這園子裡已經呆了十年了,整整十年,她不能出園子一步,不能和外界聯係,不能玩手機,吃食每個星期會有人定點送來,這是在山裡,每到冬天就是最難熬的時候,更彆提還要照顧兩個一殘一瞎的老人,她早就受不了了,可在虞家,這個對傭人實行軍事化管理的地方,如果沒有上邊點頭,她隻要敢踏出靜園一步,等待她的將是十分殘酷的懲罰。

今夜可是跨年夜,闔家團圓的日子,她可不想再守著兩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了。

她想,隻有這倆人死了,她可能才能踏出靜園。

蔚來瞥她一眼,模棱兩可道:“再等等吧。”

“您這樣,已經有多久了?”

耳邊落下一道溫柔的聲音。

老太太愣了愣,忽然推開她:“走,你走,我老婆子不需要你們的施舍咳咳……。”

一隻手落在她的後背上,輕輕拍撫。

神奇的是,她忽然覺得胸口的那股憋悶敢減輕了許多,能喘上氣了,隻是此刻她來不及想那麼多,隻想把眼前人趕走。

“梅綠歌那個老妖婆,她不就想看我們受折磨嗎?你回去告訴她,她得逞了,但我就算死,也不會忘記她施加給我們一家的災難,就算變成厲鬼,我也要世世代代的纏著她……。”

老人像是才發覺自己竟然能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而且也不喘了。

“好。”

沈又安從藥箱裡拿出一顆藥丸,送到老人嘴邊。

“這是什麼?”

老人眼盲,但是其他感官卻很靈敏,她嗅到了一股獨特的清香氣。

“能治您病的藥。”

老人卻是倔強的扭過頭去,一副死也不吃的架勢。

“隻有活著,您才可以將剛才的話親口告訴梅綠歌。“

老人扭頭,忽然抬手抓住沈又安的手臂:“你是誰?”

“我是醫生,能救你們的醫生。”

“我能感覺得到,你是個好人,但是醫生,你救不了我們,離開這裡之後,有多遠走多遠,不要再卷進來了。”

趁她張口的時機,沈又安將藥丸塞進老太太嘴裡,手指捋過喉管,對方不由自主就把藥丸吞進了胃裡。

“你……。”老太太歎了口氣:“罷了罷了,你也是迫不得已,我不與你為難,你快走吧。”

沈又安卻越過她,目光落在了裡邊的老頭身上。

老頭看起來情況要更糟。

沈又安抓起老頭的手,摸了摸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