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邊城(1 / 2)

啪!”周廷禕狠狠一拍桌子,桌子上的筆架震了兩下,濃黑的劍眉上挑著,眼神出奇的憤怒:“真是豈有此理!去找戶部尚書來,直隸下屬一個月沒來點卯,他竟然不聞不問,他是怎麼辦事的!”

月黑冷聲問:“劉大海死了,那皓月彆院可一個月沒送物資……”

天寒地凍,不會都死光了吧!

周廷禕氣的眉毛倒豎,打斷他的話:“成大年呢!他不是負責彆院的百戶嗎?也是個廢物,沒有人送難道不會自己下山嗎?”

月黑涼涼地說道:“殿下,山上下了大半月的雪……”話未說完,身影一閃,一塊硯台狠狠砸在他原來的位置,墨汁炸裂!

周廷禕指著他怒道:“那你還不趕快去送補給,還在說這兒說什麼風涼話!長輝媳婦身懷六甲,記得找兩個穩婆,萬一她有什麼閃失,本王一個不放過!”

……你不就是想討好孟星惟嘛!月黑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冷聲道:“王爺,您是不是忘了告密信的事?屬下正在追查此事,分身乏術!”

他是暗衛可不是送貨的!

三日前,有人往秦王府送來一封匿名信,大意是孟長輝與波托女王勾結,意圖謀反,侯府書房有實質的證據雲雲。

周廷禕的第一反應是封鎖此事,再命令月黑著手調查。

“那查的如何?可有眉目?”

月黑回道:“回王爺,並沒有眉目。”

“……你倒是回的理直氣壯!孟長輝一事八成是定國公那幫人的構陷,隻要不捅到我父皇那兒先不用管!”周廷禕冷冷一笑,粗長的手指輕輕在桌麵上扣了扣,眼神微冷:“狗急跳牆罷了!算了,你繼續追查此事,讓月輪去一趟。”

“是,殿下。”

待月黑離開後,周廷禕起身走到窗邊,半掩開的窗外傳來小孩子銀鈴似的笑聲,他身形微滯輕輕推開窗戶。

今日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天空碧藍澄淨,萬裡無雲,陽光明媚。

他所在的勤政殿後麵有座小花園,每到夏日滿池荷葉亭亭玉立,周圍綠蔭濃密,最是解暑。

父皇若是批閱奏折累了,便會到小花園走走。

那裡有座小亭子,亭子裡有張石桌,興致好時,父子倆會手談一局,當然他輸的多,贏得少。

他喜歡看到父皇因贏棋時得意而雀躍的樣子,胡子微翹,像是天下所有普通的父子,彩衣娛親,承歡膝下。

燦爛的陽光中,他的父皇手裡牽著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身後跟著兩個年輕的宮妃。

老態龍鐘的父皇對他小兒子嗬護有加,在他跌倒時心疼地抱起哄著,臉上是前所未見的溫柔與慈祥。

周廷禕關上窗戶,今天的陽光有點刺眼。

同一時間,皓月彆院。

“嗚嗚……”

田園園緊緊抓住被褥,咬著牙深受著宮縮之痛。她頭上全是細密的汗,頭發全濕,臉色蒼白,嘴唇咬的血跡斑斑。

她已經疼了一晚上,還是沒有要生的意思,加上一天一夜沒有怎麼進食,眼見體力快要耗儘。

肚子裡的孩子是個急性子,早早破水發動,可到了跟前又突然害羞起來,怎麼也不肯出來,這可苦了田園園,隻能生生忍受著越來越密集的陣痛。

太痛了,無法言喻地痛楚接連從下身傳來!

“啊!!!”

她咬著牙,後仰著脖頸,大滴的汗珠順著耳下流下,粘濕的頭發雜亂的糊臉上、脖子。

田園園向來能忍痛,可是太痛了,實在忍不住才從唇瓣裡溢出些慘叫。

床邊坐著大壯,他愣愣地看著痛苦哀嚎的娘親,高燒燒壞的腦子已經不會思考,小手機械地拿著一塊乾裂的點心塞進嘴裡,點心渣子落了滿身。

昨天田園園從櫃子裡掏出來一個油紙包,裡頭隻有五塊酥餅。她隻吃了一個,剩下的全部給了大壯。

“呃!!”

又是一陣劇痛,田園園用力抓住身下的棉被,“呲拉”一聲,被麵生生地被她抓爛了,棉花冒出來,細小的棉絮在陽光裡湧動。

待這陣痛過去,她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通紅的眼睛望向大壯:“呼呼……大壯,去,去院子裡拿些雪,娘渴了……”大量的汗水,帶走她身體裡多餘的水分,隻剩下焦渴難耐的喉嚨。

大壯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嘴裡咀嚼著點心,像是永遠失去魂魄的容器,再不會回應。

看著他麵無表情的小臉,田園園躺回床上,忍不住流出淚來,在這一刻,她再也不能欺騙自己,她的大壯再也不是從前的大壯……

“你們等等我!”王太醫忍著劇痛,笨手笨腳的從牆上翻下來。

楊小樹和另外一個守衛接住他,五人迅速貼著牆根,探頭向門外探去。

特好與小雨攙著王太醫走在他們身後,腰間插了兩根一臂長的木棍。

此時出發去北苑的救人的有,五個彆院護衛,加上特好、小雨與王太醫,一共七人,昨晚夜宿的觀月樓留守著幾個南苑鎮南將軍家的下人。

特好他們幾人從後窗爬出來,觀月樓的後院靠近南苑後院,從西北角的牆翻過去後,直接到達連接南北苑外的甬道,往前再過兩個院子就是田園園所在的北苑。

為首的是個黑臉漢子,耳朵被狼咬去半個,他觀察許久,揮揮手,幾人悄無聲息的魚貫而出。

他打頭,楊小樹殿後,幾人快步走入甬道中。

此時甬道上空蕩蕩,沒有一頭狼,地上倒是有狼群留下的腳印,密密麻麻的,還有拖拽的痕跡,離路邊的積雪裡有灘血,躺著幾塊黑紅帶毛發的肉塊,幾人也不敢細看快步離開。

很快就穿過甬道,來到一個路口,左邊是通向南苑的路,右邊則是向北苑去路。左右都沒有情況,幾人毫不猶豫地向右邊的甬道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狼群吃飽都睡覺去了,一路上一頭狼也沒看到,很快他們走過第一座院子,第二座院子,直到進入隔開北苑與南苑的青石甬道。

一頭嘴裡插著木棍的狼,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嘴角流出的口水混著血滴落在雪地上。

它不時痛苦地嚶嚀著,用前肢不時扒拉著口裡的木棍,那木棍似乎插的很深,扒拉半天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