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0章 除名(1 / 2)

“嗯,兒臣猜到些,也知道您雇傭了噩夢……”

“哼!”老皇帝重重地哼了一聲:“噩夢不過烏合之眾,下九流之輩,上不得台麵!時至今日,事情不曾辦上一件!”

周廷禕明白父皇為何生氣。但他並不知道自己也雇傭了噩夢,甚至所給的傭金遠在其之上……

殿內燈火通明,兒臂粗地蠟燭靜靜躺著蠟油,明黃色的燭火微微跳動著,映著父子二人,一個半躺在床上,一個跪在地上,神色皆是晦明。

周廷禕淡然地抹掉額頭上的血跡,麵露淒苦,“孟家對大周忠心耿耿。您之前還誇讚孟家二將為當世戰神,有他們叔侄二人在,大周江山可固…而今為什麼要殺他們呢?甚至連孟田氏也不放過…”以及同在皓月彆院的周一臻。

原來,皓月彆院狼患一事乃是是老皇帝所為,截斷補給,放出假消息,穩住周廷禕與噩夢,造成補給正常的假象。然後,放狼進山,與孟田氏同住的鎮南將軍家眷,早在在狼患之前已經撤離,圍殺孟田氏,至於那個癡傻的孫子,更是死不足惜!還能借小孟夫人之死大做文章,真可謂是一箭雙雕!

然而,小孟夫人命比石頭還硬,居然活著從狼窩裡出來,倒是出乎意料!

老皇帝被周廷禕戳破心思也不再遮掩,無奈的望著暗地裡與自己作對的兒子:“廷禕,為父不希望你再背地裡與朕作對!此事不必討論,朕心意已決!”

“父皇……”

周廷禕看著下定決心的父親,內心一片惻然。

起事時,生死相隨,馬上的少年將軍意氣風發,勇猛無比!

而今江山穩固,他的父皇卻對昔日有功之臣卸磨殺驢……

狡兔死,良狗烹!

他心痛難當,一個是親生父親,一個此生摯愛,又該如何取舍?!

老皇帝閉上眼睛,臉上的皺紋縱橫交錯,像是歲月流去的痕跡。

他已經老了,活不了幾年。死之前想為大周掃清一切威脅!

他輕聲道:“廷禕,半年前,朕做了一個夢,一百年後,孟家將取周氏而代之!”

“……父皇,你是不是病糊塗了?”

周廷禕心裡陡然生出一股怒氣!

一百年後?還是做夢?就是為了這個荒誕不經的夢就要親手毀掉自己的長城,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老皇帝掀開眼皮看了看眼神憤怒的兒子,搖搖頭,歎道:“世人皆道,俗人昭昭,我獨昏昏;俗人察察,我獨悶悶。依朕看,應該是我昭昭爾昏昏!“”

見到兒子不信,他繼續說道:“傻孩子,此夢乃是是我大周皇族列祖列宗給朕的警示,在提醒朕,孟氏將顛覆天下,奪我江山!昨夜星天監夜觀天象也看到紫薇星暗淡,正是與西北呈對衝之相!西北有誰?孟家叔侄!星相、預示夢,直止孟家!為了大周江山永固,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我大周人才萬萬,還找不出第二個孟星惟,第二個孟長輝?!”

看著老父親信誓旦旦地模樣,周廷禕隻覺得窒息,他站起身,頂著一腦門的血,冷冷看著有些癲狂地父親,“您為了一個未知的夢,戕害忠臣,趕儘殺絕,恕兒臣不能苟同!至於孟家,兒臣隻能竭儘相護!”

“逆子!朕是在保護你未來江山!”老皇帝臉色大變,“你,你你,你居然為了一個男人竟然忤逆你爹!”

“父皇,兒臣不是為了誰?而是為了滿朝百姓,您殺孟家叔侄不怕史官……”

老皇帝一改剛才氣短之相,高談闊論,黑黃的臉上露出兩團病態的紅暈,眼神狂亂地看著兒子:“不怕!朕為了大周江山,可以不要這開疆拓土地英名!不要這仁義厚民的賢德!朕隻要大周能千秋萬載,殺孟家叔侄何妨,即使殺光功將也在所不惜!”

“可您如何堵天下悠悠眾口!孟氏一門三將,皆是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你怕不是忘了他是前朝周廢帝的大將投降而來,何來氣節二字!”

老皇帝厲聲打斷他的話,許是聲音過大,嗆了風,便劇烈地咳嗽起來。瘦弱的背脊佝僂起來,身體隨著咳嗽而劇烈顫抖起來,一縷花白的頭發從冠子裡掉出來,滑在肩膀之上,隨後垂在臉頰邊,徒增幾分蒼老。

若不是身處華麗的宮殿,和普通人家為子女打算的老人沒什麼兩樣!

英雄遲暮!

老皇帝已經年近古稀,日夜操勞國事,身體早已經一年不如一年!外強中乾,看著還算硬朗,可隻有他自己知道,身體像個隨時滅掉的油燈,時日無多。

兩年前他有心讓兒子繼位,自己退下來當個富貴閒人,帶著心愛的妃子遊山玩水。然而隨著幼子的出生,他便想多熬幾年,為自己的小兒子再遮幾年風雨……

“既然要殺叔侄二人,您為何又將二人派去西夷與拒奴關?”

老皇帝傲然一笑,混濁地眼睛閃過些許嘲諷,“物儘其用而已!”

物儘其用而已?短短六個字將出生入死的孟家叔侄貶低到塵埃中。

聞言,周廷禕隻覺得五雷轟頂,像是有什麼在腦海中崩塌,望著冷肅地皇帝許久,隨後一言不發踉踉蹌蹌地離開。

在他摸到門時,老皇帝看著兒子頹喪的背影還是妥協了,“廷禕,孟星惟既然有隱疾,算不得一個完整的男人,日後也不會有子嗣,朕便看在你的麵子上留他一命…不過,其他你不許插手,若不然他也在劫難逃!”聲音疲憊卻飽含拳拳愛子之心,

周廷禕沒有說話,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龍床上的父皇,偌大的宮殿中隻剩他一人,孤家寡人……

他步履沉重地離開宮殿,宮門外,月黑旁邊站著消失許久的月輪。

“卑職護衛不力,還請殿下責罰!”月輪跪地行禮。

從彆院成功逃脫後,他被山下的羽林衛抓獲囚禁,直到今日。

周廷禕微微頷首,隨即大步流星向宮外走去,二人對視一眼,急步跟上。

永昌六年正月,秦王庶長子殤,年六歲。

大街上是浩浩蕩蕩的出殯隊伍,沿路官員百姓皆設路祭,焚香燒紙燃炮。

鎮遠候府門口,一甲正在焚燒紙錢,芃芃拉著哥哥站在一旁看著。

見一甲往銅盆裡放了一把黃表紙,火舌瞬間竄得老高。芃芃望著黃紅色的火焰,小臉滿是興奮,發出“哇”地一聲。旁邊的大壯也有樣學樣,麵無表情也發出“哇”地一聲。

出殯隊伍吹吹打打逐漸消失在長街儘頭,隻剩下地上不計其數的紙錢,北風一吹,打著卷隨風飄向遠處。

芃芃指著地上的紙錢,好奇地問:“啥?”

她剛剛兩歲,在說話方麵遠不如兩歲時的大壯,隻能一個字一個字的蹦。

一甲往盆裡添黃表紙,頭也不抬道:“是紙錢。”

“錢?”芃芃歪著腦袋看他,大大的眼睛滿是好奇。

“嗯,是錢。”一甲頭也不抬地敷衍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