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終一(1 / 2)

永昌七年,驃騎大將軍孟長輝

通敵叛國,證據確鑿,判斬立決,夷三族。

同年十一月,遠在南昭的田園園才收到孟長輝的死訊,那時他的屍首已經運回豫州老家下葬,然與他一同回京的孟星惟則下落不明。

田園園曾找到絕情郎,他卻諱莫如深,語焉不詳,隻道孟星惟並無生命危險,其他的不曾明說。

想到他與周廷禕的關係,孟星惟行蹤成謎一事,想來與他脫不了關係。

田園園隻能作罷,隨即收拾行囊,帶上孩子踏上回大周的路。

就在她們千裡迢迢回來時,大周各勢力也在蠢蠢欲動。

常言道:政局瞬息萬變,波詭雲譎。

待孟家叔侄一死一失蹤後,以定國公為首的老臣派很是風光一陣子,然而富貴榮華也好,名聲掃地也罷,皆在皇帝一念之間。

眼見他高樓起,眼見他高樓塌。定國公做夢也沒想到,皇帝會這麼快翻臉。

手段如雷霆,快刀斬亂麻。

這群年近古稀占著茅坑不拉屎的老頭,很快發現自己親族、門人、弟子以各種各樣的理由丟官罷爵,於是他們聯合幾個大家士族上書抗議。

可惜老皇帝這次是鐵了心要改變如今士族壟斷的局麵,鐵麵無私,殺了幾個行賄受賄的士族子弟,眼見皇帝不肯妥協,定國公、安國公等一眾公卿率領旗下士族子弟跪於勤政殿外,絕食抗議,直到七日後,安國公當場發病而亡這場鬨劇才偃旗息鼓,落下帷幕。

就在他們抗議時,老謀深算的皇帝一麵安撫這幫老公卿,一麵私下命令羽林衛查找他們往日貪汙腐敗的證據,待安國公身亡後正式收網。

首當其衝便是定國公,老皇帝拿到他與西夷大王子、波托大王女誣陷孟長輝通敵叛國的證物,證實孟長輝與孟星惟是被誣陷一事,洗清孟氏通敵叛國的罪名,終還孟家清白。

可自古皇帝無錯處,剛愎自用的老皇帝明知道孟長輝冤枉的,卻怕史官記載他冤殺忠臣一事,將被後世詬病,不肯公之於眾……

一昔之間,盤踞京城百年的王氏一族,從高高在上的公卿望族淪為階下囚,

證據確鑿,判了個秋後問斬。

樹倒猢猻散,旁門遠支連夜出逃,京城再無王家。

殺雞儆猴,剩下的烏合之眾紛紛告老回鄉,至於不識趣的就罷黜、流放、下獄,全部打包滾蛋。

隻道是昨日笑,今日哭,世事無常啊!

不過短短三年的時間,朝廷新舊朝臣完成交替,煥然一新。

而且老皇帝還取消戶籍限製,不論平民子弟、商賈之子、軍戶後代,有才者皆可科舉考試,入朝為官。

這一改變一舉打破了士族壟斷官場百年局麵,為日後的建興盛世打下堅實的基礎。

有一說一,他對於舊臣功臣來說不是一個好君主,後世說他是過河拆橋的典型,但對於百姓而言確是一個好皇帝,在位期間降低稅負、改戶籍製、行分恩令、大興水利,開關戶市等一係列利國利民的政策,極大改變凋敝的民生,使飽受苛捐雜稅之苦的老百姓得以喘息,是曆史長河中少數的明君之一,史稱周明帝。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永昌十一年,夏至日,永昌帝駕崩,其長子周廷禕繼位,號建興。

建興帝一上位便為孟家平反,追封孟長輝為鎮國公,廣發檄文為他正名。

萬疆國土,飄白月餘……

大將軍孟長輝死後,受儘天下唾罵整整五年,終於等來沉冤昭雪的一日。

此時,三河。

“他泉下有知,終於可以瞑目了!”

田園園扶著窗欞,望著院子裡青翠欲滴的海棠樹,眼神如古井微波。

五年的時間並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反而散發著歲月靜好的溫柔。

雖做個了寡婦,卻沒有半點哀怨。以田園園的話來說,老娘要銀子有銀子,活的要多自在有多自在,還哀怨個屁啊!

樹邊的涼陰裡,大腹便便的青娘正在教芃芃做女紅,小玄珺搬著小板凳坐在一旁,胖乎乎的小手抓住幾根細線,肥嘟嘟的小臉板著,眼神犀利緊緊盯著姐姐……手裡的針。

芃芃落針時他便渾身緊繃,待針穿透布料後,他才微微放鬆下來,然後像模像樣地擦了擦腦門的汗,好像繡花的是他。

這時,他姐姐頭也不抬的伸手,小家夥趕緊把手裡的絲線遞過去,生怕慢了一步,耽誤姐姐人生大事。又見姐姐腦門生汗,趕緊抬起小身子給她擦汗,殷勤地像是最最忠心的狗腿子,還特彆有眼力勁地那種。

被弟弟伺候的芃芃褪去往日的嬰兒肥,今年已經快八歲,出落的亭亭玉立,五官精致漂亮,眉眼間頗有他爹的影子,性格果斷,舉手投足間少了些女兒間的柔美,而且身量比同歲的女孩高出大半頭,頗有幾分冷豔禦姐的既視感。

三人身上落滿斑駁的樹影,頭頂是一聲比一聲高昂的知了叫。

天氣炎熱,田園園輕輕搖動手裡的扇子,唇角含笑地看著也不怕熱的三人。

算來他們在南昭國住了四年,待老皇帝一死,田園園舉家搬回三河。

比起四季如春的南昭,冬天凍死人、夏天烤死人的三河卻讓她有種腳踏實地的感覺,果然哪裡都比不上三河啊……

現在三河城守是海納的弟弟海川,是自己人,於是他們這群人過的彆提有多滋潤。

田園園帶著三個孩子住在自己原來的小院裡,海納與青娘住在高瞻原來的院子,兩家挨著,成日地在一起吃。

海伯與海娘子跟著小兒子享福去了,而馬娘子、一甲、二甲進了城守府當差。

特好與楊小樹住在田園園對門,小樹做了府兵,特好則在家帶兩個孩子。

要說最令田園園驚訝的是沈宛靜,這姑娘居然嫁給了常明,而且三年抱倆,如今肚子又大了起來,眼看再過不久又該迎接第三個孩子。

不得不說,在為大周人口做貢獻這塊,這兩人真是我輩楷模,令人佩服佩服!

常明與海納因孟長輝之事,不願再為大周效力,便找到老張和幾個昔日同袍,買車買馬組成一支商隊來往西域各國,專門買賣香料與布匹,再加上這些人都是士兵出身,身手了得,有不少商隊或是旅人都願意跟他們一起出關。

幾人大氣,一文不取,又樂於助人,慢慢打開口碑,在三河也是家喻戶曉的人物。

這幾年,西北無戰事,幾年下來他們賺了不少銀子,於是相繼娶妻生子都在三河落戶。

陳老九還在鍥而不舍尋找他娘的屍骨,每到年末都會回來過年,賴在田園園家不走,吃她的喝她的,走之前還得要上些路費。

搞得沒見過父親的小玄珺一直以為他是自己爹,每一次一見到他就爹、爹叫個不停,氣的田園園打了兩回都改不過來,直到她姐狠狠揍了一頓才跟著姐姐叫乾爹。

陳老九這家夥聽小玄珺叫爹,那應地叫一個甜。

真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男人!

錢富貴徹底接手錢家的生意,每日忙的腳不沾地,分行是一家接著一家,不到五年就拿下江南,下一步便是北方市場。

高遠也終於獨當一麵,成為遠近馳名的小兒聖手,每日都有不少人慕名而來,大排長龍。

錢滿倉退居二線,開啟養老模式,不是含飴弄孫,就是沒事找田園園拉拉家常。

兩人相差三十來歲,光是代溝就有十個,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特彆能說到一塊。

當然,在錢富貴的努力下,田園園也終於過上她夢寐以求的生活,錢多的花不完,根本花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