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爸爸回來的比較晚, 到家剛好坐下吃飯。
而薑昕從酒窖裡抱上來的那瓶酒, 其實也隻有他一個人喝。程羿東早就被程媽媽交代過了, 吃完飯要開車把薑昩和薑昕送回家, 所以不能喝酒。
至於為什麼不讓司機送, 薑昩和薑昕是不會問的, 隻是客氣推辭說不用送,她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
但程媽媽說了, “這裡不比市中心, 車很難打的。”
那沒辦法,就讓程羿東送吧。
程媽媽自己不愛喝酒, 便帶著也不喝酒的薑昩和薑昕喝果汁。
吃飯的時候人齊, 薑昕還是飯桌上話最少的那個。程媽媽話最多,但也總是下意識忽略程羿東,不時跟程爸爸說兩句,結果還是和薑昩最聊得來。所以, 程羿東話也多不到哪去。
薑昕比較習慣了在人多的場合下不被關注, 從小到大,和家裡親戚一起吃飯, 飯桌上聊最多的是薑昩,因為薑昩學習成績好,又機靈又聰明。
和葉蔓在一起, 周圍同齡人則更多把關注的目光投在葉蔓身上,因為葉蔓比她瘦挑漂亮。
她坐在薑昩旁邊默默地吃東西,聽著其他人說話。
程媽媽看她又乖又懂事, 脾氣好但也不顯得小家子氣,心裡喜歡。於是為了照顧她,和薑昩說了一會後,便開始找話題和她說。
和薑昕能說什麼呢,程媽媽自然也知道。
她問薑昕:“昕昕學習成績怎麼樣?”
突然被叫名字,薑昕稍微反應了一下,連忙道:“阿姨,我還可以。”
程媽媽笑笑的,“昩昩這麼聰明,你肯定也不差,家裡基因好。我那外孫啊,孟旭就不太行,腦子像他爸,學習成績一般。”
孟旭是薑昕同桌,她自然有話可說,接程媽媽的話道:“孟旭也還可以啊,班級中上,高二期末考試進步很多,差一點進班級前十。高三好好複習的話,應該還會有很大進步的。”
差點進班級前十這個,程媽媽是知道的。
話題聊起來了,她繼續,“小旭那孩子,近來是可刻苦了,已經上了一個暑假培訓班了,一天都沒休息,每天都去補課,學習跟瘋了一樣。我問他這是怎麼了,他說他想上霧大,不努力肯定考不上。又說努力也不一定能上,但他要試試。”
說著看向薑昕,“昕昕,你想上哪所大學?”
聽到這個問題,薑昕看一眼薑昩,小聲道:“我也想上霧大。”
薑昩給她碗裡夾塊肉,“為了我唄?”
薑昕不否認,點點頭。
而此時,拿著筷子的程羿東頓住了動作。
雖然他姐和程家的關係一直不冷不淡,但孟旭和外公外婆和他這個舅舅還是比較親的。孟旭從小和他接觸比較多,有心事不想跟他爸媽說,會找他說。
孟旭以前從沒說過要考霧大,因為知道自己考不上。他家條件一般,他媽媽又倔到死都不用程家一分錢,所以也沒有把他送出國的想法。
孟旭以前對未來的打算是,考個外地本科,出去看世界。
薑昕想考霧大是因為薑昩,期中考試那會,在一起吃飯她說過,那現在突然不再想考出本地,去外麵看看世界,並開始瘋狂學習的孟旭呢?
他是為了誰?
俞周說的話在他腦子裡響起來——萬一小丫頭也喜歡上了彆人,和彆人私下約好,高考結束後就在一起,你怎麼辦?
那是不是還可以約一個——考同一所大學?
當程羿東一直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的時候,程媽媽已經把話題轉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也是突然想起來的,問薑昕:“昕昕,厲沉好像跟你一屆的吧,你認識他嗎?”
突然提到厲沉,薑昕不自覺地猛頓一下,然後為了掩飾臉色,連忙低低頭,回答程媽媽:“認識是誰,但不熟。”
到此前為止,薑昕都沒有後悔陪薑昩來程家。
但現在聽到厲沉的名字,她有點坐不住了。
而程媽媽沒看出來她的不安,她的不安都被低頭那一瞬給擋掉了。
程媽媽繼續問:“這孩子在三中表現怎麼樣?規矩不規矩?”
薑昕還是低著頭,心裡排斥和下意識地不想說厲沉的任何事。前世的事總歸讓她害怕,她不想在葉蔓麵前說厲沉的任何事,也不想在彆人麵前說。
她還沒想好怎麼回答,程媽媽卻繼續說:“提起這孩子我就一肚子氣,昕昕你在學校應該都聽說了,他跟我們程家有點關係。以前是讀職高,我想起來我就……”
越說越氣的樣子,有點控製不住。
程爸爸用手碰碰她的手背,“家裡有客人呢,說這個做什麼?”
待會再家庭大戰吵起來,或者程羿東甩手就走,麵子上多難看。
程媽媽忍忍情緒,語氣平靜許多下來,“算了,不說了。”
“早跟你說過,在家就彆提。”程爸爸給她倒杯酒,說話小聲,“好酒,你也嘗一點。”
程媽媽衝他擺擺手說不喝,擺完結果還是把酒杯端起來送到嘴邊喝了一口。喝完後抿一會,說了最後一句:“他要是能在三中學好,也算我們做了件好事吧。”
程爸爸為程媽媽寬心似的,開口,“我都問過了,在學校表現還不錯,沒有違反校規校紀,就是學習成績差點。已經不打架不惹事了,還不錯。”
當時厲沉從職高轉到三中,是程媽媽幫轉的。她當時被程羿東氣得不行,又拿他沒辦法,為了找補一下程家的麵子,便把厲沉轉去了三中。
如果一直把厲沉留在職高那麼混,她一想到就覺得自己要被氣死。
到三中,起碼能像樣點,有個做學生的樣子。
三中校規嚴師資好,對學生嚴厲又負責,程媽媽覺得應該能把厲沉管好一點,不至於太混太不入流,也就當他程家做了件好事了。
把厲沉轉去三中後,這孩子也確實收斂了不少,沒再聽說惹過什麼大事。
至於上課睡覺不完成作業這種,那都是小事。
雖然這樣,程媽媽也並不喜歡厲沉這種孩子,不喜歡也不接受,更不認可厲沉和自己家有什麼真正的關係,一直就當是程羿東資助了一個學生。
其餘的,她不認。
當然,程羿東也沒讓她認什麼,做這事純粹就是為了反抗她。
這件事以後,程羿東想要的效果也得到——程媽媽收斂了不少愛管孩子私事的強勢作風。
她閨女當年被她管得跟家裡決裂,現在都不怎麼愛回家,也堅決不用家裡的錢。之後,兒子被她逼著找了個小混混給她當孫子。
她再繼續強硬的話,不知道家裡又得鬨出什麼來。
程媽媽和孟旭媽媽之間的矛盾,化解之日遙遙無期。而程媽媽和程羿東之間的這個矛盾,估計隻有等到程羿東結婚生出自己的孩子,才有可能真的化解。
現在程羿東比較自在,程媽媽根本不敢催他結婚生孩子。
薑昕聽程爸爸說厲沉在學校表現還不錯,沒有怎麼違反校規校紀,更沒有打架鬥毆,自己默默把頭低著,不敢多說什麼。
厲沉在三中確實沒有很囂張,和程爸爸說的這些差不多。雖然成績差老師不喜歡,但在老師麵前,也沒有表現出過什麼不尊重。
以前在職高,他可是連老師都打的。
他在三中欺負人,都是私下裡,不像在職高那麼明目張膽。
他也從不動手把人打傷,就是抽個幾巴掌踹兩腳加言語恐嚇。就算其他學生告家長告老師,也沒有證據。知道告了也沒用又怕他一直盯著自己,所以基本也都不告老師不告家長。
薑昕悶著一口氣在心裡吐不出來,有許多話到嘴邊,轉一圈又咽了下去。
彆人家的事情,她有什麼資格管?
她還是管好自己吧。
吃完飯回去的時候,這些事還在她腦子裡轉。
其他人當然不知道她在想什麼,這一世她和厲沉都沒有什麼交集,還不會把她和厲沉聯係到一起想。可以聯係到一起的,其實是孟旭。
薑昩就挺八卦,坐在車廂後排座位上,拉一下她,小聲問她:“是不是和那什麼孟旭約好了?一起考同一所大學?嗯?”
薑昕根本沒在想這個,她目光不時掃向在前麵開車的程羿東。她在想,程羿東給厲沉做了監護人以後,到底有沒有管過他。厲沉在學校不惹老師不違反校規校紀,隻敢私下欺負人,是不是程羿東管教過後的結果。
她其實很想跟程羿東聊聊厲沉的問題,畢竟就算他是任性胡來的,他現在也確實是厲沉的監護人。在厲沉沒滿十八周歲之前,他有權利和義務管教他。
厲沉犯了事,他也需要承擔相應的民事責任。
就像前世那樣,在厲沉害了她以後,作為監護人的他必須承擔賠償責任,當然他似乎更負責任,一直給她最好的治療和看顧,幾年如一日地精心養著她。
他在她身上花的錢,已經遠遠超出了法院判決下來的數額。
想到這裡,薑昕腦子裡微微打結,突然有點想不通。
她之前一直認為程羿東是為了厲沉,前世才會以那樣的方式養著自己。但這一世她已經知道了,程羿東和厲沉之間的關係並不正常,也根本沒到那種為他做出這麼多付出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