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也愣愣地看著賀臨淵,賀臨淵語氣有些凶狠和嚴厲,是不容拒絕的姿態。
“所以,現在必須先處理你的傷口。”賀臨淵板著臉道:”躺到複蘇艙去。”
賀臨淵平時都是笑盈盈溫和代人的,對時也私下那也是陰陽怪氣地笑著抑或一副狗逼樣,時也鮮少看到賀臨淵這副模樣,下意識地就躺了上去。
賀臨淵合上艙蓋,“好好睡。”
……
……
“不要搶走我哥!”
時也迷迷糊糊間像是回到了過去,他發現自己變成了一個十四歲的小少年。
四周富麗堂皇,他在一個裝潢精致,掛滿了彩球,放滿了鮮花的房間裡。
啊,他記得這天,這一天是時宜結婚的日子。
“滾蛋!不要碰我哥!”
時也抓住時宜,不停地推開其他想要靠近的大人,時也長得不高大,但他力氣大,胡攪蠻纏之下還真的把人都推開了。
“時宜!你弟弟怎麼回事?”一個高大的男人帶著一群人圍住了他們,男人西裝革履,時也知道這是要來搶他哥的人。
這個男人比他們大了整整二十歲,鷹鼻鷂眼,看著時宜的眼神連時也這個小孩都覺得害怕,時也分明感覺到時宜的手在不可抑止地抖,被他握著的大手掌一片冰冷,但時宜蹲下身轉而抱著時也道:“沒事的,阿也快回去。”
“我不要!”時也幾乎要哭出來了,他抱著時宜道:“我們逃走好不好?哥,我們逃走!”
“彆傻了。”時宜無奈道:“沒事,阿也彆怕,我不會有事的,我以後也會回來看你,我們和以前一樣。”
“你們說好了沒啊,彆在這種時候上演苦情劇好麼,外頭賓客還在等。”男人蹙眉道:“時宜,這婚還結不結了?”
時宜不停拍時也的後背,“你在這裡等我,我一下就回來好不好?彆怕,彆怕……”
男人的耐心被耗儘了,他讓底下的保鏢強行把時也和時宜分開。
“你們彆碰我!”
時也伸手就想揮拳,結果反手被高大的保鏢一拳打在了肚子上,痛得他直接倒地,無法作妖了。
時也和同齡人之間再威風,但當真正麵對專業的大人,那還是沒什麼可看的。
迷迷糊糊之間,時也聽見時宜的哀求和男人的謾罵聲。
對不起。
時也蜷縮在地毯上,眼角悄悄地沁出淚。
對不起,他幫倒忙了,他的存在一直讓時宜去委曲求全、受彆人欺負。
他太弱了,沒有什麼話語權,打也打不過彆人,什麼都沒有還喜歡不自量力,以卵擊石。
總有一天他會靠自己的努力取得軍銜,成為人上人,再也不會什麼都做不了,隻無力地看著事情發生。
……
……
時也再次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賀臨淵轉移到了柔軟溫暖的床上,身上的傷口不嚴重的貼上了創可貼或者上了藥,嚴重的都被包紮起來,鞋襪已經被脫走,身上的衣服都被換成乾淨的。
時也一頓,賀臨淵幫自己換衣服了?!
……算了,他身體幾乎都是繃帶和藥,看不看也沒區彆了。
隻是時也沒想到賀臨淵看著高高在上的,居然這麼有耐心,也願意乾這些。
……還真是個好人。
時也回過神,發現賀臨淵就躺在他身側安靜地看著他。
時也還發現自己在枕著賀臨淵的手。
時也耳尖微紅,“你乾嘛。”
賀臨淵理所當然,從善如流道:“□□。”
賀臨淵沒說出時也剛才在夢裡哭的事,隻是伸手抹了抹時也的臉,“夢到什麼了?”
時也打了個哈欠,發現自己兩隻手都纏上了厚厚的繃帶,“陳年舊事。”
炎熱和寂靜的下午,兩人一起躺在柔軟的床鋪上,一是守著隔壁房的葉柏然,二是休息。
是短暫的愜意與溫暖。
時也懶得移動,也沒什麼力氣,乾脆直接枕著賀臨淵的手道:“副官回來了嗎?你和他說情況了嗎?”
“說了,他把基地交給我們,自己再次出去後勤了,他也忙得抽不開身。”
“……”
那就說明,副官無法頂替指揮一職,而且副官受的訓練體係完全不同,更偏後勤與文書工作。
時也低聲道:“那怎麼辦。”
現在是下午,等夜幕降臨時,他們就沒有考慮的機會了。
“時也,在你昏迷的時候,我和其他隊員以及副官商量了片刻,也和首都那邊報備了情況。”
“嗯?”時也心道,難道是首都會派遣新的指揮官過來?那可就太好了。
賀臨淵道:“時也,接著三天由你當總指揮,你覺得怎麼樣?”
“……”
“???”
啊?
時也以為自己聽錯了,“誰指揮?”
“時也。”賀臨淵輕笑,“小狗指揮。”
“這不行!”時也道:“要指揮也得你來吧?再不濟經驗豐富的徐獻裡,怎麼就我了?”
“時也,你受傷了,你這個狀況不適合再出去高強度戰鬥了,就怕留下什麼後遺症還是不可磨滅的傷害,戰鬥不是隻有這一次,深淵季節也不是隻有這一次。”
時也直接坐起了身,臉色因為激動而一片赤紅,像是原本收斂好的情緒就又要傾瀉而出,“我可以戰鬥,真的!你TM彆瞧不起人,我又不是殘了還是手斷了,不就是點皮外傷你就要讓我休息?那你們呢?!你也受了傷,彆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手臂脫臼了又接回去,是操控執行官機甲時候急轉彎導致的吧?”
賀臨淵先是一愣,隨後也起身摁住時也肩膀,“時也,你覺得讓你當總指揮是在偷懶嗎?”
時也一愣,道:“但是我不合適。”
他是新兵,怎麼能直接操控這一隊人,包括留在基地的葉柏然的性命呢?
時也對賀臨淵道:“讓我去決定你們的生死,你真的認為可行嗎?”
賀臨淵微微蹙眉。
他其實也不舍得。
他既不舍得讓時也負傷去高強度工作,也不舍得讓時也承擔這次行動的重量與責任。
但這是目前的最優解。徐獻裡來指揮,徐獻禾自己一個人根本無法去執行任務,直接折損掉一支行動隊;如果是賀臨淵指揮,那時也就得帶著傷去同時兼顧指揮和執行,還是最難的區域。
這是在消耗時也的生命。
時也直接起身,“葉教官起了沒?應該能說話了吧?我去問問他!”
時也直接跑走了。
賀臨淵歎了口氣,也好,讓葉柏然勸勸時也。
“葉教官!”
葉柏然已經從修複艙回房了,卸下了教官身份,這裡也隻有時也和他,於是葉柏然擺出了私下裡和藹親切的模樣。
“小時也,啊不對,應該是時指揮,下午好啊。”
時也耳朵一紅,“教官,我……”
“我知道你會過來找我的,過來。”葉柏然朝時也招了招手。
時也坐下。
葉柏然拍了拍時也的手,“辛苦了,這次我知道你那裡很不容易。”
時也垂著頭沒說話,“教官,這次的事就差點把我擊敗了,這樣的我真的能當指揮嗎?”
葉柏然道:“哎喲,這和我認識的時也有點不一樣啊。”
葉柏然笑道:“把你培養成指揮,無論是老紀還是老賀,甚至是沈先生都早有這樣的打算了。”
“……?”
葉柏然道:“指揮有兩種,一種是類似沈先生、老賀那種總部指揮,一種是前線指揮,例如我和老紀。你知道這兩者的區彆嗎?”
他們這幾人都知道時也和賀臨淵的婚姻。
屆時賀臨淵坐鎮總部,時也坐鎮前線,這是沈辭的盤算。
時也搖頭。
葉柏然道:“對於沈先生而言,過多的感情會阻礙他;但是對於我和老紀而言……如果連我們都不記得為我們犧牲的人,那還有誰記得呢?”
幕後需要理智,前線需要熱忱。
時也眼眶一熱。
是的,他為什麼冷靜不下來,為什麼不願意騙米米,就是因為他希望至少……米米能記住米露。
如果不被記得,被遺忘了,那才是真的死亡,他不想要。
“我們早就這麼盤算了,也交代了副官,如果我出事就讓你來頂替我。但這次讓你當指揮的提議不是副官先踢出來的,是賀臨淵。”
葉柏然笑道:“我很高興,你知道這意味什麼嗎?”
時也愣愣地看著葉柏然。
葉柏然拍了拍時也的肩膀,“這說明比起Omega和婚約人,他首先先把你當成一個可以托付的戰友。”
紀聞戈和賀行川說得沒錯,時也和賀臨淵將來可以成為很好的搭檔。
葉柏然原本還擔心賀臨淵會被感情影響了自己的理智,不願意把時也推出去,這就很麻煩了。
被認可的感覺,是最好的。
時也當初因為賀臨淵一句認可就上頭求了婚,現在也覺得渾身血液滾燙了起來。
沒錯,他和賀臨淵可是勢均力敵的……宿敵!
時也眼睛亮晶晶的,“謝謝教官!”
時也起身,站在葉柏然床邊站得筆直和硬挺,“我會成為一個能肩負責任的指揮,我會記得每一個名字,但是這不會影響我的決策!”
並且也會取得軍銜。到時候,他就要跑到時宜麵前說這次輪到他來保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