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塵道君不答反問:“長寄,你方才同他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柳長寄臉上的笑容瞬時一滯,過了半息,故作高深道:“秘密,不告訴你。”
“長寄,我是說過,你想收他為徒,我不會橫加乾涉。他願拜你為師,我也樂意成全。但是……”
絕塵道君放下手中茶盞,清茶在杯中搖動晃蕩,未灑出一滴。
“你若對他胡言亂語太過,失了分寸,我絕不會坐視不理。”
柳長寄抽了抽嘴角,訕笑幾聲,不再接話。
正巧這時陸續同女修寒暄完畢,回了宴場。
見師尊和寰天道君神色,便知他倆在私下談話。
他不便打擾,隻乖順地站在一旁負手而立,安靜得彷如縹緲流雲,獨立世外。
“怎麼又站著了?坐。”絕塵道君輕言細語,“方才和她們聊了些什麼?”
“啊……”陸續一怔,“就隨便閒談了幾句,各峰景色的不同之處,平日修行多長時間。”
絕塵道君揚了揚嘴,不置可否。
“對了阿續,鳳鳴峰主的那顆靈石……”
陸續趕忙雙手奉上:“靈石在此,交由師尊處置。”
“把它還給歐陽峰主。為師給你一顆更好的。”
陸續順從點頭。他並不貪圖這塊價值連城的高階靈石,還給鳳鳴峰主沒有任何問題。
師尊也犯不上再補他一顆。
師尊給他的東西已經夠多。
方休剛才和一位峰主聊天,見到陸續回來,也後腳跟著回了座位,恰巧聽到這句話。
他輕嘲:“師兄,你這狹小的氣量,小曲兒拿個彆人的東西你就吃醋不高興。”
“不過也是,”他轉向陸續,“把這個還給歐陽擬歌,我也給你一顆更大的。”
方休才被他調戲得麵紅耳赤,這麼快就忘了?現在又胡說八道些什麼。
陸續斜了他一眼,沒理會,遵照師尊的吩咐將靈石還給鳳鳴峰主。
“喲,”歐陽擬歌黛眉彎如遠山,瞥了眼絕塵道君,佯裝嗔怒:“絕塵,你從來不收我送的東西,怎麼也不準徒兒拿。”
“可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送出去的東西,現在又拿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故作大方,其實舍不得這顆靈石。”
陸續訕笑著低頭,感覺自己被某些事無辜波及。
寰天道君一副幸災樂禍的戲謔笑容,像是等著看熱鬨。
“這顆靈石我定然不能再收回,否則被人指謫言而無信。”她又看了眼絕塵,他正襟危坐,端方怡然中透著堅決。
“他若實在不願意你收我的東西,這樣吧,”她溫婉一笑,朝陸續打趣道,“你將這顆珠子送給我那徒弟。”
陸續隱約覺得這事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但師尊不允許他拿,鳳鳴峰主又不收回去,他隻能依言,將東西送給鳳鳴峰的師姐。
日落西峰,霞光倒映。
各峰弟子們結束了一對一的比拚。
烈地峰親傳和劉漳不分伯仲,狠狠搓了他自命不凡的銳氣。
秀林峰師徒二人,麵色都不太好看,強顏歡笑到眉眼都有些扭曲。
眾人恭維著烈地峰主,稱讚他名師出高徒。
烈地峰主撫著短須,容光煥發,春風得意。
陸續沒上過場。和他一樣避戰的,還有幾個溫婉嬌弱的女修。
沒人同他約戰,心裡卻都譏諷“長的比姑娘好看”“比姑娘還弱風扶柳”。
寰天道君意有所指,笑歎:“若是我寰天峰弟子出戰,這些人都不是對手。”
峰主們心中暗誹:你又沒徒弟,大話誰不會說。
嘴上恭維:“寰天若是收徒,教出來的徒弟定然境界高深,說不定能同秦時一戰。”
陵源峰四人各懷心事,默不作聲。
終於等到宴會結束。陸續回了居所,一頭倒在榻上,心中思緒紛雜。
這幾天事情一樁接著一樁,讓他略感疲憊。
好在今日總算清楚,師尊對他如此寵溺,緣由究竟來自何處。
心中大石落地,總算踏實了一些。又難免唏噓感歎。
——師尊心有明月,他是替身。
他搖頭哂笑,啼笑皆非。
但無論如何,他想要做的唯一一事,隻有極儘全力阻止那幾個瘋批的陰謀,以微末之力,保護師尊安然無恙。
活一天,算一天。
但願明日能夠風平浪靜,無波無瀾。
***
大概是心誠感動上天,如陸續所願,日子安靜了兩天。
無事發生,他和薛鬆雨,於興一起,在偏僻寂靜的深木林裡安心修煉。
也並非完全無人打攪。
方休和秦時,就一直不停地傳訊,問他在哪。
陸續隻草草回複一句:在一安靜之處修行。
便切斷傳訊,不再答話。
後來更以沉思入定為借口,關閉了傳訊符。
隻要不是師尊傳喚,其餘人事,他沒有閒心理會。
到了第三天,又是師尊親自指導練劍的日子。
再次被攬了一上午,陸續感覺自己對森羅劍法的領悟,越來越混亂。
修士溝通天地,借天地之力,容天地之氣,隻有領悟劍心劍意,才能將乾坤靈氣附於劍氣,一劍斷山海破蒼穹,成為境界高深的大能。
天道玄妙,參悟困難。九成修士都難以真正領悟大道,陸續更是連門檻都摸不著。
可能他隻有靠丹藥堆砌,成為一個虛有其表的元嬰尊者——前提是有命在,能撐得到那個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