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053章(1 / 2)

“張道友說笑了。阿續是我深愛的徒弟,絕無可能拱手相讓。”

絕塵道君嘴角掛著淡笑,舉手投足無處不透著細雨濯林的高貴溫雅,又正如連綿細雨澤潤萬物,世間無一物可以抵抗浸潤的侵襲。

“我這有一件天階法寶,可攻可守威力不凡,”對於對方的拒絕,張道長不以為意,繼續說著交換條件,“若是聞道友舍得割愛,我願將此寶送給聞道友。”

天階的高級法寶,九成都被炎天界呼風喚雨,權大勢大的仙門世家或修界大能們所占。

許多離元嬰境僅半步之遙的金丹高階修士,也難得到一件。

陸續知道師尊法寶眾多,又懷瑾握瑜清風峻節,決計不會貪圖彆人的法寶。

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值錢,可換一個天階法寶。

張道長一開口就是稀世珍寶,再一次昭然顯示他的身份地位,絕非尋常的金丹修士。

絕塵道君神色依舊和悅,溫言雅語卻染上一層薄霧寒霜:“還望道友斷了不切實際的念想,切勿再糾纏不休。”

他伸手攬過愛徒的肩,以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勢,仿佛宣示自己的所有權一般輕聲笑道:“阿續,我們走吧。”

張道長仍站在大路中央,不動如山地截斷通往乾天宗的必經之路。

“聞道友,”他冷聲哼笑,“我見道友見多識廣,器宇不凡,想同道友結個善緣,因此一直好言相向,以禮相待。”

“若道友不識時務,就彆怪我手下無情。”

他釋放出靈壓,盛氣淩人地警告對方,若是不願將徒弟相讓於他,就依照修士之間的規矩,比試鬥法,殺人奪寶,誰強誰說了算。

陸續驟然一驚,隨即生出萬分愧疚。

師尊雖性格溫和,也是可一劍劈山分海,劍破蒼穹的元嬰尊者。

絕塵道君的名號,在炎天幾乎可以橫行無忌。即便三宗四門十二派的家主掌門,都得禮讓三分。

師尊為了陪他去王家,隱藏了身份修為,隻扮作一尋常修士。竟被一金丹境界的修士出言威脅。

自突破元嬰之後,恐怕從未再有人敢對他如此不恭不敬。

清豔眼眸閃過鋒銳寒光,如霜刀一般冷冷看著張道長。

有人對師尊不敬,他身為徒弟理當教訓對方一番,何況這事本就因他而起。

可惜他的修為比對方差了足足一個大境界,不是對手,隻能躲在師尊身後,無能為力地看著師尊自降身份,為自己費心。

“怎麼,生氣了?”張道長顯然察覺出陸續冷如霜刀的眼神,“若是你願意乖乖跟著我走,我可以保證,不傷你師父性命。”

他勾了勾嘴,輕浮一笑:“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阿續,哪個續字?”

“張道友,我的阿續,不是人人能叫。”絕塵道君高貴淡雅的笑意還掛在嘴角,右手已並指為劍,優雅輕劃,一道銀光掠影便化作一柄利劍,逐風追電般直朝對手而去。

張道長本就有鬥法的打算,冷嗤一聲“正合我意”,瞬時召出佩劍,舉劍相迎。

兩柄利劍在虛空中猛烈向撞,霎時激蕩出一圈青光四射的靈氣漣漪。

漣漪又須臾化作無形的驚濤巨浪,迅速向外擴散蔓延。

頃刻之間風雲湧動,飛沙走石,山道兩旁的成蔭巨樹起伏搖落,發出粗枝斷裂的哢哢碎響。

靈壓正麵相衝,一直悠然自得的張道長臉色悚然突變。

雖然表麵看起來勢均力敵,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被壓製了。

他在滄陽宗地位非凡,本命神劍乃是威力巨大天階神兵,甚至比一些小門小派的元嬰修士的本命法寶還要高上幾個品階。

尋常金丹修士根本不是他對手。

但眼前的敵人,僅靠單手掐出劍訣,隔空禦劍就將他輕易壓製。

他知曉,修士在外行走,有些人身份特殊,不便示於人前,因此會特意隱藏部分實力,不讓彆人看出來曆。

他也有意遮掩了身份。

他猜到對方或許故意壓低了修為,真正的實力會比明麵上強一些。

卻怎麼也料想不到,對手的修為竟強橫到如此地步。

此等靈壓定然不會是無名無姓之輩,不知是乾天宗哪位高人,居然隱藏身份跑去凡人家中,查一樁微不足道,爭奪家產的可笑小事。

一時不察,惹上了不該招惹的人,他頓時萌生退意,打算低聲下氣道歉賠罪。

隻要亮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對方看在滄陽和乾天同屬炎天三宗之一的份上,想必不會再與他為難。

腳尖輕踏,避過戾氣逼人的一劍,張道長向後飛退了一大段距離。

正要開口賠罪,求對手停止這場強弱懸殊的比試,倏然間又是一柄飛劍,劃破虛空響起低鳴龍吟,威如雷霆般朝他急速襲來。

姓聞的根本不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

一柄飛劍已經將他牢牢壓製,如今兩把劍同時攻擊,迅如狂風,幽如鬼魅,他光是閃避就已傾儘全力,左支右拙。

而對手依舊氣定神閒,嘴角掛笑,僅看和煦風雅的外表,根本想象不到出手竟如此陰毒狠辣。

對手招招直刺咽喉,再這麼下去,他隻要稍一不慎,慢下半步,便會即刻殞命。

“前輩……”他必須得開口,亮明自己身份讓對方停手,“在下是滄陽宗主的……”

張道長說話之時,身形有了半刻停頓。

飛劍頓時寒光一閃,爆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強戾靈氣。

他瞬時明白,對手出手狠辣,從未打算給他開口說話的機會,也從沒想過要饒他性命。

他也瞬間知曉對方的身份。

強勢的靈氣排山倒海洶湧襲來,劇烈的疼痛宛若萬把利劍斬裂神魂,要讓人遭受碎割淩遲之酷刑。

“絕!塵!”張道長聲嘶力竭的淒慘哀嚎響徹行雲,驚飛樹林中一大群的燕鳥。

慘叫聲在惡毒的恨怨中戛然而止,山道上悚然死寂,鴉雀無聲。

絕塵道君心念一動,浮空的飛劍閃過一抹光耀流熒,霎時消散。

陰戾的眸光斜睨了一眼對手消失的方向,轉瞬之間又變回清風閒雲的溫和優雅。

他若無其事朝一直攬在身邊的陸續揚嘴輕笑:“為師一時大意,竟然讓他逃了。”

他溫言軟語向愛徒傳道授業:“滄陽宗有一秘術,名為替死術。煉此術者,選一生辰相同的人,同自己神魂綁定。若是哪日遭遇死劫,能以命換命,由對方替死擋災。”

“這是滄陽宗主峰一脈的不傳之秘,若是以後遇到滄陽宗主門下弟子,需先布下羅網法陣,防止他們逃脫。”

“雖是由彆人替命,但施術之人神魂也會受到重創,此時他深受重傷,隻需再補一劍,便能將其徹底抹殺。”

絕塵道君沒料到張道長和滄陽宗主有關,陸續更是意想不到。

他對炎天道門之間的具體情況不算非常了解,卻也知曉,各派合縱連橫,千秋萬載以來,為了各自的利益時而友好時而爭鬥,沒個定數。

近千年來,三宗四門十二派統領炎天道門,各派分割一隅獨霸一方,小打小鬨不斷,又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

“師尊,”陸續擔憂問道,“我們重傷了這個姓張的修士,會不會因此和滄陽宗主結下仇怨?”

若滄陽宗主來尋仇,師尊是一峰之主,情勢會不會擴大到乾天宗和滄陽宗的爭鬥?

這倆大宗一旦生了罅隙,其他仙門必然不會放過送上門的良機,定會在背後煽風點火,推波助瀾,坐收漁人之利。

“先不論滄陽宗會否因為這一門下弟子找上乾天宗理論,”清雅聲調裡的笑意和煦如風,又卷著怒風狂瀾的縱橫睥睨,“就是他們上門尋仇,又能如何?”

“可是……”

勁長有力的五指挑起一縷青絲,在指尖繾綣纏繞,曖昧旖旎,“你信不過為師的實力?”

“弟子不敢。”

“為師曾經說過,對於弱者的無能叫囂,大可如長風過耳,一笑而過。但他們若令你不快,隻管動手,無論何事,都有為師給你撐著。”

陸續恭順地退了一步,垂眸拱手:“多謝師尊。”

柔亮青絲不再繞於指尖之上,把玩墨發的手指驀然一頓。

絕塵道君輕聲一歎:“我們走吧。”

***

陵源峰天高氣清,碧空如洗。

連綿百裡的芳華林終年不敗,山風一拂,亂紅飛灑,瓣雨漫天。

陸續跟在師尊身後,回到塵風殿時,方休坐於桌麵,將腳踩踏在椅子上,眉頭微皺,一臉按捺不住的心煩氣躁浮於表麵。

寰天道君大刀金馬斜靠椅背,兩人隔坐著一條三丈寬的曠闊走道,不時四目相對,火花電光四濺,凝結著沉寂如淵的劍拔弩張。

察覺到靈息的靠近,如刀似劍相看兩厭的目光同時瞬轉,望向來人。

“回來了?”寰天揚了揚嘴,朝絕塵輕描淡寫一問,語氣熟絡,沒把自己當外人。

方休從桌子上驟然而起,冷聲詢問:“聞風,你昨晚把小曲兒帶去哪了?”

態度咄咄逼人,絲毫沒有對師兄的半分尊敬。

絕塵道君神色怡然,嘴角微微揚起,淡漠又不失優雅地將他的話置若罔聞,沒有半分打算回答的意思。

方休撇了撇嘴,他師兄弟二人向來如此,各自行動互不乾涉。

聞風不會將所做之事告知於他,他要做什麼,也從來不必征得他的同意。

身形一閃,他霎時瞬移到陸續身邊,二話不說拉起清瘦手腕,探入脈門查看。

陸續一愣,還未回過神,另一隻手又被寰天道君抓過。

兩道盛勢靈氣強行衝入體內,沿著經脈一寸一寸緩慢遊走,似要狠戾地侵占全身。

這倆瘋批又想做什麼?

陸續心火炸燃。師尊陪他去了一趟凡人家中,幫他調查王家人橫死事件,這件事值得二人如此大動肝火?

就因為師尊陪他單獨下山,引得覬覦師尊的二人醋海翻騰?

他不是不理解男人的嫉妒心不可理喻,可被針對的是自己,誰能心平氣和地接受。

王誌專身死,他心中不快,更煩惱著要如何將此事告訴薛鬆雨。

半路上遭遇張道長,又給師尊添了麻煩。

如今剛踏入塵風殿,就被兩個小肚雞腸的元嬰大能暗中欺壓,毫無反抗之力。

他心中慍怒,常年偽裝的虛假笑容更冷了幾分。

過了半晌,侵占身體的靈氣緩緩從經脈中退出,卻仍殘留著血脈被強行撐開的痛感。

陸續垂眸靜默退在一邊,將所有的敢怒不敢言暗藏於心。

一邊無奈痛恨著自己的弱小與無力,一邊暗中冷笑著傳入耳中的荒唐。

方休和柳長寄素有罅隙,針鋒相對多年,然而某些時候,意見卻出奇的一致。

例如此時此刻。

方休搖頭:“沒發現動了什麼手腳。也沒有……”陽元外泄。

柳長寄點頭,以示同意。

能動什麼手腳?整個炎天界就隻有兩個人真心實意對他好。師尊還能害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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