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暫時退到夢境和現世的夾縫混沌之中。
陸續以眼神詢問:現在怎麼辦?
幾位大能境界相當,柳長寄的攻擊傷不到他們,卻將他們阻礙在夢境世界之外。
方休一臉不耐:“那就彆管他了。”
聞風溫雅輕笑:“長寄不願被人打擾,我們不應當將他強行喚醒。”
淩承澤也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他既然想待在這裡,就讓他待著。”
陸續啞口無言。
三人的話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
但心中始終有幾分莫名的心念,難以就這樣一走了之。
倘若其他情況,他說不定同樣會選擇袖手旁觀。
但柳長寄夢境中的另外一人是他,對方因為他被困於此地,難免會生出幾分於心不忍的愧疚。
聞風輕捏白玉臉頰:“現在這樣的情況,即便想將長寄喚醒,也做不到。”
他們沒辦法在這樣的情況下,破壞多如繁星的夢境片段,找到柳長寄的本體所在。
陸續皺眉思忖。他能找到聞風,因為他和聞風之間有著無法斬斷的誓約,那些山盟海誓如同千絲萬縷的細韌鋼索,將他倆緊緊纏繞在一起。
他和柳長寄之間並無任何心神聯係,該如何找到他?
以前想找柳長寄的時候,他怎麼做的?
忽然之間心念一閃,他將手探入乾坤袋仔細翻找了片刻,在角落裡找出一塊浮光躍金的令牌。
寰天峰的峰主令。
他歸還過幾次,無論如何都還不掉,後來就放著沒再理會。
陸續長吸一口氣,他知道該如何找到柳長寄。
***
燦耀熔光灑入高窗,在寬大奢華的房裡投下半壁金黃。
雕龍畫鳳的長椅上,一道頎長身影狂氣又悠懶地靠坐著。
另一道清瘦高挑的身影走近,跨坐到他身上,主動發出邀請,將熾熱昂揚深入洞天福地中,任由他在仙境裡攪弄風雲。
豔色雙眸染上綺靡的霞紅,痛苦又歡愉。
“長寄,”沙啞清音在耳邊灼熱輕喘,刻意引誘,“聞風欺騙我,你不會,對不對。”
“他對我不好,你不會,對不對。”
“我想殺了他,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柳長寄忘情地吻上:“對。你想做什麼,我都答應。”
……
陸續手中緊捏寰天峰主令,獨自走在夢境與現世的夾縫之中。
無數的夢境片段如光幕環繞在他兩旁,夾出一條通往夢境主人本體所在的道路。
沒走多久,眼前豁然一亮,一道耀眼的白色光門立於眼前。穿過光門之後,來到一間眼熟的臥房。
他前幾天還住在這個地方。
柳長寄的本體斜倚在窗邊長椅上,肌骨勻稱,流暢有力的手臂撐著頭,似是在悠懶小憩。
感受到外人的闖入,他緩緩睜開眼,揚嘴狂傲一笑:“又主動來找本座了。”
陸續眼中閃著鋒銳,同他對視:“既然醒著,為什麼不出去。”
柳長寄也和聞風一樣,以清醒之身入夢。
“不想出去。”
柳長寄目不轉睛看著他,低笑:“擬把疏狂圖一醉。”
“但願長醉不複醒。”
陸續無聲走到長椅邊坐下。
“這裡的你,坐在我這裡。”清越嗓音戲謔,“而不是隔著這麼遠。”
陸續將手中的峰主令攤在他麵前。
柳長寄漠然瞥了一眼,又將目光轉回精雕玉琢的眉眼:“我說過,這東西既已送給了你,再不收回。”
“那行。”陸續收回手,一臉無所謂的將峰主令放回乾坤袋。
他又將臉湊近一點,揚起嘴角:“既然我拿了你的東西,我也送你一份禮物。”
“你把眼睛閉上。”冷音帶著一點狠笑,“長寄。”
柳長寄一怔,雙眼微縮仔細端詳他,幾息後依言閉上了眼。
唰的一聲,一股涼水從頭上潑下。
陸續嘴角幅度一成不變,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我就是這樣潑醒方休和淩承澤的。”
柳長寄不顧一身澆濕,哈哈大笑。
這世上對他這樣無禮,卻生不起一點氣來的,隻有陸續這個唯一。
他笑了大半晌,稍稍緩過氣後,問:“那對聞風呢。”
陸續依舊揚嘴淡笑,不言不語。
柳長寄無聲歎了一口氣:“你還是選擇他。”
二人之間靜默了半刻,他起身:“走吧。”
即便這樣,他還是拿陸續毫無辦法。陸續主動來找他,他沒辦法拒絕他的任何要求。
也隻有夢境之外,他才能在他臉上看到更多前所未見,鮮活有趣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