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刻意的交錯7(1 / 2)

葛馬與董莉莉兩人被士兵架了起來,麵對訓練有素的甾染士兵,他們沒有絲毫掙脫的力量。隻能被拖走,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漸遠不歸。

隻是,在那最後的最後,在身影徹底消失在白鳴穀之前,杜光歐在那陰森的穀道間回過了頭來。

他已經踏離南陸最後一片土地,與他們在關口遙遙相望。

也就隻有在這時,在這一刻,當他們站在已經不能跨越的彼岸,杜光歐才第一次回望一直在追逐他的人們。他沉默地注視著,那注視有很多含義。

董莉莉想,她是明白的,她讀得懂他的眼神。

他是在說,彆過來。

他說,放棄我。

在士兵冰冷的鐵甲之間,董莉莉被抬出去了很遠。思念之人的身影逐漸縮小,他背過身離去,衣衫的一角是最後留下的畫麵。

與士兵僵持了短暫的瞬間,下一刻,一根緊繃的弦像是突然斷了,董莉莉一下子放棄了掙紮,任甾染士兵挪動她,把她帶到任何地方。她的頭揚起,看著無雲的天,它就如男人最後的眼神一般淡漠。

一陣天翻地覆的顛簸,天空在她的視野裡消失了,緊隨而至的是黑暗。一股乾冷的氣味傳進鼻翼,有人把她扔了出去,她摔在一片並不堅硬的物體上,低頭看去,那是一堆乾草。

董莉莉從乾草堆上直起身來,發覺自己身處一間木屋之中,葛馬也在她的身邊,他們被當成鬨事者關押了起來。

葛馬齜牙咧嘴從地上爬起來,似乎剛才被士兵摔得不輕,“哎呦……就不能輕點嗎?我也沒犯多大的罪吧!”

紅發男人向董莉莉湊過來,審慎地環顧周圍。這屋子裡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彆人,都是些麵相窮凶極惡的怪胎,恐怕都是因為衝關而被抓了起來。

“真是邪了門了,好好的乾嘛抓我們……”葛馬小聲嘀咕道。

另一旁,董莉莉將身體蜷縮了起來,她的身體在顫抖,她感覺到冷。並不是因為此刻的境遇,而是因為彆的一些什麼。之前一直沒有這種感覺,前一陣她還沉浸在尋找杜光歐的目標之中,感受不到外界的冷暖。

現在,她知道,她失敗了。當看到杜光歐最後的眼神時,她才意識到,他的決定是如何的決絕。

深刻地得知無法挽回時,她隻覺得整個世界仿佛都在變形,朝自己擠壓過來。

這時候,突然有一件溫暖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她抬起頭來,收獲到了葛馬關心的注視。

“莉莉,沒關係。起碼,我們知道他往攝文去了。等回到了牧盟,我會再想辦法……”

這是葛馬在安慰她,董莉莉知道。她想說,她還不必受到誰人的安慰,他們現在都不好受。但是,一種壓抑的情緒讓她張不開口,她仿佛被什麼擊倒了,喪失了渾身的力氣,也丟失了勇氣。

“葛馬,謝謝你。但是,讓我一個人待會。”董莉莉道。

“好……好。”葛馬十分配合地坐在一旁,不再打擾董莉莉。

這木屋裡有許多不甘心的人,他們或想要穿越白鳴穀,被士兵扣押,或偽造憑證,被官兵發現。他們在這裡等待著對自己的宣判,宛如一潭死水,失去了活力的象征。

而董莉莉就身處這樣的人之中,她感覺自己似乎也受到了一些環境的影響,那些人的氣壓太低沉,太絕望,鬨得她遲遲也不能從低壓的情緒中解脫出來。

身體還是很冷,即使有了葛馬的外套,還是很冷。

這裡靠近白鳴穀,也靠近橫古山脈,從那高山上傾落的陣陣寒流,將山腳下的氣溫近一步衝刷得更低。

這樣冰天雪地的環境中,人們總是愁眉苦臉。對於底層人們來說,隻是活下去,就已經花費了太多的心力。

董莉莉不似其他貴族那樣,從小就待在自己家園圃的一畝三分地裡。那些嬌生慣養的小姐對外界的苦寒一無所知,她們不知道氣溫在逐年地降低,她們不知道,她們富足的生活之所以沒有被擾亂,是因為人們已經負擔不起戰爭的開銷,所以,戰火不會降臨她們的宅邸。她們也不知道,她們所擁有的榮華,正在一日日消弭。等到這整個世界都無法抗衡寒冬的時候,等到這天地之間再不適合任何人生存的時候,那溫暖的庭園裡,也不會有她們的一席之地。

董莉莉不然,她常年遊離在外,她看得清,摸得著,聽得清楚。

那西陸來的寒風,有滅絕他們的架勢。那些來自深海的悲鳴,訴說著冰層的永凍。

無儘的寒夜正在朝他們襲來,這是遠征隊員們一致得出的結論。

他們是多麼想告訴所有人,世人需要萬眾一心,才有可能抵抗這永不會離去的寒冬。然而,事與願違,她的夥伴們在那最後的遠征中身隕,那些對這個殘酷的世界有著真正理解的人們,已經不在這個世上。而她僅剩的同伴,她最信任的人,此刻又深陷另一片泥沼。

董莉莉總是覺得,有什麼在向他們襲來,向整片大地的人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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