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硯枝才不管他今後如何,如今自己對他又是救又是養的,隻求這小子以後彆找他麻煩就是。
“在屋裡呆著,沒我的同意不準出來。”
賀硯枝把包子塞到他懷裡,徑直出了屋子,廳堂裡楊寬正與那隻兔娃娃大眼瞪小眼。
“還不走?”賀硯枝把擦完手的布巾隨手一丟。
“這兔子醜得倒挺可愛,怎的不給你表弟玩兒。”
楊寬捏住一隻耳朵正要提起,誰知下一刻兔子的耳朵和腦袋就分了家,他趕忙撇清關係:“誒,這可不是我乾的,賀兄你也看到了是它自己掉!可不能賴我!”
賀硯枝斜睨了他一眼,奪過兔耳安了回去:“他不喜歡。”
楊寬了然地點點頭,繼而拉著賀硯枝坐下。
“我方才想起一件事。你說這漕幫弄丟了太子給聖上的生辰綱,這麼大的事,為何不交給大理寺反而讓咱們查?”
“從京城到西州快馬加鞭少說得數月,而三十日後便是壽宴,若是等大理寺派人來,彆說黃花菜,太子都涼了。”
楊寬聞言深覺有理,隨即又歎了口氣:“前幾日聽管牢房的老李說起過,那漕幫幫主薑北海當真是個硬骨頭,一開始便咬定東西是被人劫走的,怎麼打也不改口,問他誰劫的,又說不出個所以然,老李把能用的法子都用上了,後麵幾回他愣是沒放一個屁。”
說著,他的眼神裡又露出一絲敬佩之意:“我撿了空子去看過,那家夥已經被折騰地不成人形了,還是一副打死不招的模樣,我看呐,咱是套不出什麼話了。”
賀硯枝不以為然,淡淡道:“那可未必。”
楊寬轉而一副“就知道你有法子”的表情,嘿嘿笑著替他倒了杯水:“賀兄就是賀兄,下手最狠的人,西州最邪的神。”
在楊寬打趣的同時,賀硯枝回憶著原文的描述。
漕幫一直以來便勢力龐大,控製著東州至京城最大的水運河道近三十餘年。
幫內弟兄也眾多,有將近十二萬人。他們的幫主薑北海,起初在鹽幫做著販私鹽的交易,不知怎的得罪了前任漕幫幫主翁老,竟將翁老一刀斃命,從此便接手漕幫。
薑北海自覺粗人一個,平日裡隻管幫內外打殺的事,其餘交易往來皆由副幫主金蘭葉打理。
而這金蘭葉,據說是一位苗疆人。
賀硯枝放下水杯,玉白的指尖在杯口慢慢摩挲打轉。
如今生辰綱被劫,本該是金蘭葉入獄,但卻隻抓了薑北海及這回押送生辰綱的弟兄,那麼金蘭葉如今應當躲在何處避難,若薑北海就此喪命,他又該作何打算。
“其實被紮了一刀也罷,男子漢大丈夫誰沒挨點刀子,就是這水匪猖獗,一日不除百姓便一日睡不安穩,小弟我渾身不得勁。”
楊寬以水代酒,生生喝出了人生感慨,他見賀硯枝低頭思考著什麼,好奇道:“誒賀兄,你這般在意這案子,莫不是又接了活?”
依他對賀硯枝的了解,除了跟銀子有關的事,其餘他多看一眼都嫌費勁,這回去肯同他一塊兒查案,定然是收了人的好處。
賀硯枝沒有否認。
雖說現在還沒人找他,估計明日也快了,但即便沒人找他,這漕幫,他也非去一趟不可。
楊寬嘰嘰喳喳了半天,賀硯枝早聽煩了:“還不走?這兒可沒你睡的地方。”
“嘖,賀兄莫急啊,我還有件事沒說呢。”楊寬抬了抬下巴,示意其看身後。
賀硯枝是背對臥房而坐,他一回頭,嚇得門縫裡的眼睛眨巴了兩下。
“硯哥哥,我我不是有意聽你們說話的……隻是太晚了…….”
賀硯枝讓他出來,蕭鴻隱默默站在他身側。
楊寬嘿嘿笑道:“表弟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
許是他的表情不太像好人,蕭鴻隱躲到了賀硯枝身後。
賀硯枝道:“阿隱怕生,你到底想說什麼?”
楊寬便不賣關子了,直言道:“咱這回查案少說也得在外待個幾天,你放心阿隱他一個人在家?”
賀硯枝讓他接著說。
“我來時才碰見陳夫子,他找我問了青鬆書院學子落水身亡的事,就隨口聊了兩句。如今想來書院因這事空缺了個學子的位置,賀兄何不考慮考慮讓阿隱入學去。”
入學自然是好事,隻是蕭鴻隱身份特殊,蕭家的案子才結,太子的人也不知是否已經離開,還是得小心為上。
賀硯枝思索了一會兒,問楊寬:“書院可缺雜役?”
楊寬想了想:“陳夫子好像是說過缺個灑掃的人,但是賀兄,阿隱還傷著呢,讀書總比乾活好吧,你莫不是舍不得那點銀子。”
賀硯枝不接話,隻讓他安排便是。
楊寬心疼地看向蕭鴻隱,後者張著兩隻亮亮的眼睛,絲毫沒有拒絕之意,楊寬無奈歎了口氣。
翌日,楊寬找陳夫子說了此事,特意關照蕭鴻隱身上有傷,彆讓他乾太重的活,陳夫子此前承過他的恩惠,自然應了下來。
升堂前一晚,賀硯枝領著蕭鴻隱去青鬆書院,臨走時又給陳夫子塞了一錠銀子。
蕭鴻隱立在書院門前目送他離去,風拂過,院門外的青鬆灑下一片鬆葉,落在他的肩頭。
賀硯枝沒有回頭,在離開書院後,於夜色中翻入一座廢棄的院落。
從黑暗中慢慢走出一人,賀硯枝抱起雙臂看著他,沉聲道:“一百兩,隻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