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 章
每人一百發子彈,必須要在十圈內打完,而且速度不能降下來,如果這十圈下來整個隊伍分數沒到五百，那麼不好意思,請全部成員再來一輪。
種種製約條件加起來，讓考生想罵娘。
費源感到很痛苦，終於想明白了，怪不得剛剛教官陰陽怪氣地讓他們注重一下體能。
前麵幾圈所有人幾乎都是手忙腳亂,一開槍認真瞄準打了就會被警報，如果超過兩秒鐘不移動，人更是直接就涼了，但是高速之下根本無法瞄準，隻能胡亂開槍。
可特麼又不能掃射,胡亂開槍全是浪費子彈,十發子彈這都不一定能換一分，這可太不值得了！
陳禮已經五圈了，她生理上感到了疲倦，但是在心裡卻莫名興奮，不斷的抬手,開槍,射擊。
動作瀟灑利落，乾淨颯然！
張科在旁邊看的眼熱,他也一直在射擊,然而一百發全出去,也就隻拿到了二十分，這其中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胡亂打上的居多。
不過還好，他們分到了一個好隊友，是一個神槍手。
他悄悄拐了過去，撇了一眼陳禮的腕帶，接著不出所料的愣在原地，險些給兩秒淘汰。
怕自己看錯，張科還左右饒了一下，再三確定以後，發現還的確不是自己看錯。
陳禮的腕帶顯示她目前得到了五分。
張科有點懵，下意識問她：“你到現在為止就打了一發？”
“怎麼可能。”陳禮皺眉，甩了甩手，眼睛不眨地繼續射出兩槍，奇怪道：“我就剩十發了啊。”
張科震驚地看著她，使勁兒左右轉了轉自己的腦袋，過了半晌才委婉說道：“兄弟你要是還生氣，要不我替他們再道一回歉？”
陳禮沒理他，繼續打槍。
姿勢足夠瀟灑，表情足夠專注，可以說是氣勢十足了，然而就是不見有分兒。
等最後一發也打完了，她最終結果是二十分，將槍收起來，開始專注勻速跑圈。
沒有了負重，而且這速度也能接受，悶著頭跑就是了，就當是尋常的訓練。
費源還在慢吞吞的打槍，瞥見旁邊陳禮經過，嚇了一大跳：“你這就打完了，多少分啊你？”
不愧是陳禮啊，簡直是讓他太有壓力了。
“打完了，沒到五百。”陳禮甩了一下頭發，“你多少了？”
費源歎了一口氣，“太難了，我五十發沒了，差不多三百分。”
說完下意識感慨了下：“不到五百？這麼快就打完那你真的很厲害啊。”
陳禮：“。”
她加快速度，腳底生風，跑遠了。
這五百來個小同學花了不少時間才拖拖拉拉地跑完這十圈，教官等的早就不耐煩了，虎著臉剛想要訓人，看見成績單之後又覺得意外。
總共三個隊伍勉強完成任務，其中費源為首的這個隊更是喪心病狂刷到了七百多分。
喲，這些考生還不錯啊。
想到了某個瞎給教官取外號的女生，教官順著找到陳禮的成績，瞬間就被那亮眼的成績給驚到了。
二十。
不用說，這成績是倒數，但她溜得快，十圈早早完成，之後就一直蹲在旁邊看靶子的移動和同伴們的射擊，臉上倒是看不出什麼挫敗的表情。
那三個優秀的隊伍可以獲得休息，其餘人則是重新來一輪。
但是他們也都沒走，聚在了跑道的旁邊圍觀著彆人的隊伍，趙嘉言今天終於擺脫了要死要活的體能訓練，一直在興奮的插科打諢，給新隊友指著：“你看你看，這是我陳姐！就那個寸頭……我靠她啥時候剃了寸頭？”
之前不還是短發？
費源替她回答：“因為頭發太不好打理，你看有幾個女生也剃了一樣的發型，我覺得挺帥氣的啊。”
趙嘉言捂著自己的腦袋，“我是堅決不會剃的。”
新隊友不怎麼說話，似乎也根本聽聽見兩位的廢話。
她一雙眼睛像是琥珀一樣，就隻是靜靜地盯著場上陳禮的身影，沒什麼表情，但眉頭卻慢慢的皺了起來。
過了片刻，她忽而起身，跟教官商量了點什麼，教官的表情倒是有些意外，接著點了點頭，分給了她一把槍。
趙嘉言愣愣地看著她的背影，過了片刻才試探性喊了一聲：“……羅燃？”
羅燃回頭衝她們招招手，她不願意在一旁休息，雖然整個隊伍達成了目標，但還是主動加訓。
趙嘉言跟費源對視一眼，都有點被隊友這努力的勢頭驚到了。
兩人沉默半晌，不約而同也起身，也主動要求繼續訓練。
還不累，還沒到極限，那麼還用不著休息。
但他們也沒必須要完成任務壓力，練習的比較隨意，趙嘉言湊到羅燃旁邊，捅捅她：“朋友，你為什麼忽然想到要主動加訓？”
今早不是看她哭來著。
羅燃眼皮子一台，示意她看陳禮的方向，壓低聲音道：“這個女生很恐怖。”
趙嘉言、費源：“？！”
“我們隊伍雖然完成了目標，但你們自己想想，基本都是利用兩秒的空閒停頓一下開槍，不可能有人保持勻速移動之下還能打到靈活刁鑽的靶子。”羅燃解釋道：“可是那個矮子一直沒停，她的腕帶甚至不會提示，這證明她的速度一直沒有在變。”
趙嘉言：“……我尋思著你其實長得也不是太高。”
費源也眯著眼看著對麵的移動的陳禮，後知後覺道：“她在習慣？”
她也不是打不到，如果集中一下，一個人拿五百分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她現在的目標甚至都不是打中靶子。
陳禮在找感覺，在慢慢的適應這種節奏，那麼現在她不會把拿分作為第一要義。
而這，才是教官設置訓練的意義。
幾人不說話了，都下意識地模仿陳禮的做法，努力在不停頓的狀態下開槍打靶子，卻立刻感受到了無比的彆扭，基本就是重複了陳禮一開始的狀態，老是忍不住要停頓瞄準，練了很長時間也不得其法。
很快陸謙遠他們那一隊都加入了進來，明顯發現了小光頭的訓練方法，悶頭跑過來偷師了。
第 82 章
但是他們打不到。
費源堅持不下來勻速跑步,陸謙遠沒辦法在一直勻速的情況下打中靶子,頂多就是擦一點邊,他們都發現了，繼續這樣訓練的話,一百發子彈打空了都未必能拿的到二十分。
許多事情是說起來容易，但悶頭做的時候才會發現這有多麼的難，倒也不是做不到，但是很容易在初期挫敗的時候懷疑自己,進而懷疑這種訓練的必要性，好幾次都試圖停下來，感覺實在是沒這個必要。
都已經達到了教官的要求，又何苦自虐？
陳禮還是勻速地跑著，看起來幾乎是漫不經心地隨手打著移動的靶子,這回的準確率提高了不少,但分數依然不行，張科實在看不下去，小跑著衝過來，喘著粗氣質問道：“你打算就一直這樣？”
陳禮瞥了他一眼，眼神問他乾嘛。
“我的意思是……沒必要,真沒必要。”張科苦笑道：“你是不是嫌他們道歉道的不夠誠懇啊？我們幾個還行,但你再來兩輪你受得了嗎你？真的，好好打吧,沒必要耗著。”
幾個人高馬大的隊友也沉默著跟在了陳禮的身後,他們跟陳禮倒是沒話聊,可粗重的呼吸以及步伐也彰顯了他們的不滿。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是在拖著你們不過關？”陳禮歎了一口氣，她不是很想浪費這個口舌，但更不想被一直煩，隻得開口解釋道：“朋友們，現在是訓練，訓練啊！你們知道什麼叫訓練嗎？就是在教官提供給你的條件之下儘可能提高自己的射擊技術，而我本人並沒達到可以過關的實力，我當然要一直訓練提高啊！”
張科沒聽明白。
但他還是覺得這人是在狡辯，繼續皺眉道：“那個……費源他們，是你朋友對吧，我之前看見你們經常在一起的，他們都能第一輪就完成，而且你剛剛打靶子也差點滿分……真不是我小肚雞腸哈，我就是覺得你真沒這個必要嘛！”
“他們那是鑽了空子，但很快就會發現這樣不行，從而繼續訓練，都一樣。”陳禮頭疼，淡淡道：“我知道你們害怕被刷下去，但隻要跟我在一隊那就不可能被淘汰，我確保兩輪之內一定帶你們刷夠分，現在請你閉嘴，我要繼續訓練了。”
話音剛落，江雨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摟住的陳禮的肩膀，高聲道：“說得好！！我陳姐牛逼，我陳姐厲害！”
陳禮：“……”
她伸手把那條胳膊打落。
其餘幾個也迅速圍了過來，擠開陳禮正兒八經的隊友，都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那眼神是如此的渴望與熱切。
趙子辰：“陳老師！！快快傳授一下你的方法。”
“到底怎麼才能夠在保持高速移動狀態下打中啊？”費源很苦惱：“我二十發子彈打出去，連一分都沒有。”
陸謙遠比劃著說道：“我靠你剛剛很牛逼啊，眼睛不眨的就打了一個十分？快快快是不是練出什麼心得了？來給我們說道說道。”
原本看見陳禮那幫不是很友善的隊友圍去，他們怕這小寸頭嘴賤被打死才想著上來保護一下，但聽到最後也忍不住了，紛紛擠上來討教。
有個現成的小老師在，那何必自己瞎琢磨。
陳禮挑了下眉毛：“你們倒是覺悟的很快啊。”
趙嘉言嘿嘿一笑：“那是那是，都是您身先士卒、以身作則、那……到底要怎麼才能一邊跑一邊打啊？”
“第一，適應速度，確保不會因為開槍而乾擾到自身的移動。第二、瞄準、發射。第三、至少打空一百發子彈。一定要注意保持手感，第四——”陳禮勾了勾唇，接著隨意抬手，凝神衝著旁邊直接放了一槍。
眾人被嚇了一大跳，下意識看向陳禮的腕帶，顯示剛剛那一槍拿到了……兩分。
他們抬頭茫然地盯著陳禮看。
陳禮：“不好意思，我還不是很熟練。”
江雨歎了一口氣，發愁道：“慘了，連小光頭都這麼的艱難，咱也彆費力了，回去躺著吧。”
語音未畢，陳禮又直接抬槍‘砰砰’兩聲。
——這回正中靶心。
二十分。
陳禮平靜道：“看明白了沒？”
不管他們看沒看明白，總之是足夠驚嚇，但也紛紛從陳禮的動作中看到了希望。
那這似乎也不是很難？
幾個人還要起哄詢問，被陳禮直接趕走，繼續準備這一輪的訓練。
忽而她若有所思地回頭望了望，正對上後麵那一雙瀲著水光的眼睛，兩人匆匆相視一眼，接著羅燃牽了牽嘴角的肌肉，垂下了腦袋，她默念一下陳禮剛才的方法，加緊練習。
陳禮若有所思，而她那個長得跟熊似的幾個隊友又跑到了她的身邊，匪夷所思道：“原來是要這樣練習的嗎？我靠你早說啊，我們一起唄。”
陳禮：“……不是的。”
姓王的立刻開口跟上：“不是的？難道你怕他們分數刷太高，故意忽悠他們往錯誤的地方去了？”
另一隊友有點激動：“你這簡直是太厲害了，你能教一下我們嗎？”
陳禮不悅地沉下了臉色，乾脆挑明了說：“坦白說，我的朋友們都是在射擊上很有天賦，或者說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至少是普通人裡麵的佼佼者，他們上一輪打靶子都是幾乎滿分，所以需要往更高的地方進階，但你們……抱歉，我不認為你們目前具有這種進階的條件。”
張科一愣。
陳禮繼續冷峻說道：“我能給你們的建議就是拚命練習，但看你們上一輪的表現，似乎連最基礎的靜態射擊都無法做到，還不會走路，最好就彆去跑……以及請不要用這種惡心的心思來揣度我，謝謝。”
她說完就跑遠了，明顯不太想和自己的隊友多說什麼話。
張科速度放慢，被腕帶提醒了一次，他垂頭喪氣，語氣低迷地碎碎念道：“她還挺記仇的，明顯看不上咱們。”
“好好打槍，彆瞎想。”張毅薅了一把他腦袋，他的麵色嚴酷，臉上也閃過一絲狠厲的表情：“既然來了，就得留到最後，用不著管那女的怎麼想。”
陳禮沒有食言，這一把倒是的確帶自己的隊友們刷到應該有的分數。
但那其實隻是實在被騷擾煩了而已，她並不滿意自己的訓練成果。
活靶子運動軌跡看似非常風騷，但總是能摸到一定的規律，不能跟實戰相比，而且真正的槍擊戰中自己也不可能一直移動的這麼慢。兩百子彈放過去，活靶子在自己眼中自然也變成了死靶子，打中了也沒什麼可驕傲的，其實這個表現離自己心裡的標準還差的很遠。
還得一直練。
第二輪，隻有陳禮這一個隊伍過關。
教官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這個並不起眼的女學生。
沒記錯的話，第一輪這女生似乎隻有二十分。
他宣布接下來的人原地休息十分鐘，休息完畢後未完成的隊伍將繼續開啟第三輪。
所有人怨聲載道，紛紛表示這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其實第一輪過關的人基本都是槍法卓絕，像是費源這種真的天才，或者幾個勤學苦練造詣頗深的，他們能夠鑽到空子迅速過關，但鑽空子也是需要本人有一定實力。
鑽不到空子，卻又不像陳禮迅速發覺整場訓練意圖的考生，也許就隻能等開竅了。
陳禮倒是看明白了，射擊訓練就是一開始將大量不合格的考生全部刷掉，留下來的大部分都是在這方麵頗有天賦的人，這群人接下來將不會麵臨被大規模淘汰的危險，但一定會被瘋狂的訓練。
她隱隱有些興奮，許久沒經曆過這種昂揚鑽研的時刻，讓她想起前一世剛剛入伍拚了命趕上進度的時候。
想到這個，整個人又立刻一怔，心裡忽而被刺了一下，說不明白是什麼感覺。
如果按照楊修的說法，那麼地球最高統帥陳禮跟自己應該毫無關係，她隻是一個實驗的複製品罷了，不能用前一世這種說辭。
十分鐘的休息時間很快便過去，但是這一次卻看不見任何一個在休息的人，過關的那二十個全部跟教官申請繼續訓練，說起來簡直是讓人感動。
所有人都在跑道上，陳禮那幾個隊友似乎想明白了，不跟著一起跑，而是貼著場邊，要了很多的子彈，認認真真先從能夠擊中靶子開始。
陳禮微微頷首，發現他們還是能聽進去人話的。
時間接近深夜，費源他們卻越打越興奮，已經沒有了淘汰與完成任務的壓力，他們的練習非常純粹，全都在打完了三四百發子彈以後，摸到了一點竅門。
陳禮也在一直訓練，至少現在靶子的移動軌跡與速度之下，自己能夠完全掌握，算是一個不小的突破。
晚上十點鐘，不知道過了多少輪，教官終於宣布：“都停！”
“完成任務的同學可以直接回去睡覺，至於那些沒有完成的，”他頓了頓，接著麵無表情開口：“第二天早上，進行最後的測試，能成則留，不成淘汰。”
說的非常乾脆。
可此刻的場上，還有一大半的隊伍沒過。
就算是過關了，這幫人也隻是勉強過關，他們始終摸不到訣竅，而且有壓力，不可能像是費源一樣心無旁騖的練習。
他們幾近崩潰，被無數次的失敗與困難一直提醒著自己不能的事實，幾乎全被淘汰的殘酷氛圍所籠罩，隻沉默不語地盯著教官看。
這時候費源才察覺到累了，抹了抹自己頭上的汗水，跟隊友打了一聲招呼，準備回去休息。
但還沒走，他就被教官叫了回去。
“費源、陳禮，兩人出列！”張教官嚴肅看著他們，示意她們把槍裝滿子彈，沉聲道：“費源先上，保持剛才的速度，打十顆子彈。”
這是揪出來兩個厲害的，給這幫考生們做表率了。
兩人個子在常人裡都算正常，但是在訓練營這種地方就被比較出來矮了，看著簡直就是弱。
可就是這樣的人，在前麵兩輪提前完成了這看似是不可能的任務，一騎絕塵。
費源沒推辭，他整個人也處於一種隱約興奮著的狀態，在眾人的注視之下接過了搶，一路跑的飛快，眼睛不眨地開槍。
他甚至都沒有瞄準，好像就知道該什麼時候掏槍，知道該往哪裡射，如果不是打了九十分，看著簡直就是胡來。
十發打光了，教官滿意的點點頭，眼裡閃過了一絲笑意。
練習半天就能有這樣的效果，這學生可真是個天才。
“教官。”有個人猶豫著喊了一下，接著下定決心似的，直接問出口：“這個人第一輪就是滿分的成績，但總有人……不是天才啊。”
天才能有幾個啊，如果訓練營最終隻要這種人的話，他們能選出來多少？根本毫無意義。
教官還沒開口，費源卻皺眉認真解釋道：“不是的，這絕不是完全取決於天賦，我也是練了一下午才做到，而且我的朋友們也比我厲害多了。”
趙嘉言、陸謙遠在人群中立刻自覺高聲應道：“yes！”
現在給他們十發子彈，也能差不多狙下七十分。
這當然很牛逼！
教官微微冷笑：“行，費源是在第一輪就打了兩百分通過，那麼我來讓你們看看，一個第一輪才二十分，跟你們絕大多數人一樣，經過自己一下午的訓練，現在所能達成的成果。”
不用他多說，陳禮很自覺出列，接過了費源手裡的槍，
她大汗淋漓，曬得也跟黑炭似的，像一陣風一樣跑了過去，十聲槍響像是鞭炮一樣連著放出去，比費源的更加連貫，幾乎讓所有人眼皮子一跳。
腕帶上顯示出的成績：九十九分。
考生們窒息了。
就連教官都沒料到她能夠如此的神速，隻好微微頷首，冷著臉問考生們：“都看見了？人家第一輪才打了二十分，早上的考核也根本不是滿分，還有人有什麼話麼？”
沒人講話。
一片寂靜中，羅燃扯了扯嘴角。
人群前方的陳禮安靜地挺立站好，儘管因為過度訓練看著有些狼狽，汗水順著臉頰流進脖子裡，身上肯定已經全濕了，卻分毫不影響整個人的氣度。
她就從容立在那裡，宛如萬軍陣前靜默等待的將軍，宛如星辰下收起利爪的獵豹。
羅燃嘴裡一陣腥味，猛然發覺自己已經把舌尖咬破了，血味彌漫整個口腔。
張教官不喜歡陳禮，卻又不得不承認此人的優秀，聲音比平時更加嚴肅：“十發子彈，九十九分，試問在場的誰能做到？！同樣練習了一個下午，同樣的起點，嗬，這時候不忙著反思自己，反而過來質問教官嗎？不覺得羞恥嗎？！”
他們羞不羞恥陳禮不知道，反正自己現在站在這裡挺羞恥的。
她想早點回去休息，塗一點楊修送來的放鬆肌肉的藥。
似乎有風吹過來，在教官訓話的間隙，羅燃舉手，大聲道：“報告，我能。”
像是平靜水麵投下的一顆小石子，迅速激起蕩漾的漣漪，讓人有點懵。
小圓臉教官看過來，挑挑眉毛：“……什麼玩意兒？”
羅燃沒理會他們，隻是上前一步，接過了陳禮手裡的槍，毫不猶豫地開始加速奔跑，接著‘砰砰砰’，連續打出了十顆子彈。
等聲音散去，腕帶開啟語音播報：“恭喜羅燃，本次共獲得一百分。”
考生們：“……”
他們真的受到了打擊。
小圓臉：“……行吧，那你也優秀。”
他還是沒整明白這女同學突然跳出來是要乾嘛，忍耐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跑來求表揚？
小圓臉隻好又表揚了一句：“非常不錯，看出來這位同學練習的很艱苦……你們！看見了沒有，都要向她學習。”
陳禮衝她看過去，而羅燃也回頭，衝她淡淡一笑。
這個女孩的下頜骨線條很鮮明，讓人想起出了鞘，剛染上了血的刀。
訓話的張教官也被打亂了節奏，隻好匆忙煩悶道：“行吧……所有人就地解散，明天早上七點鐘集合，做最後考核！”
他們沒有明確地告訴過考生該如何訓練，甚至都從來沒有指點過，一切都要靠考生們自己領悟。
這不是學習的地方，這是殘酷的淘汰賽。
陳禮打算離開，但身邊迅速圍了一圈的其他考生，表情幾乎是帶著點祈求，“能跟我們說說是怎麼辦到的嗎？”
“小同學！小同學快救救命啊，這到底該怎麼訓練？”
“哥哥！你咋這麼牛逼，能不能告訴我們一下我靠我真的不想被淘汰啊！”
“爸爸！爸爸救命啊。”
陳禮：“……”
他們倒是會抓壯丁。
彆想睡好覺了，陳禮她歎了一口氣，舉起自己的槍，認真道：“第一、保持高速運動……”
“絕不能讓開槍行為乾擾到你。”一個略顯清冷的聲音打斷了陳禮，接著她繼續說下去：“第二、一開始不要害怕，這是訓練，要打子彈，不要怕打空而斷掉了你們運動的節奏，明白嗎？”
羅燃不光是說，她還身體力行地示範了一下，偶爾有幾個人不明白，她也跟著解釋地很通透。
所有人立刻棄陳而走，拚了命想得到指點，而被包圍住的羅燃卻沒有半分不耐煩，語氣冷靜，認真地教著他們。
陳禮笑了笑，樂得清閒。她今天肌肉有些過度勞累，現在隻覺得熟悉的疼痛又上來了，慢吞吞走回自己的宿舍。
趙嘉言蹲在旁邊，神色未明，眼睛瞟了瞟不遠處的羅燃，同陸謙遠低聲耳語，“羅燃，就是我和費源的隊友，看見沒？”
陸謙遠：“咋？”
羅燃長得蠻漂亮的，在軍營這種地方簡直讓人感動，幾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個女生。
“她在模仿陳禮。”趙嘉言又把聲音壓了壓，她感到有些不安：“原本她不是這樣的，但自從……跟著我們見了幾次陳姐，她就一直在有意模仿，不管是語氣還是動作還是神態。而且她處處搶陳禮的風頭。”
這就特彆的詭異了。
陸謙遠‘嘶’了一口涼氣，立刻自己腦補出了八百本狗血言情，驚道：“她是不是對光頭愛而不得，怒而撕逼？！”
趙嘉言：“……”
她沒話講了。
第 83 章
趙嘉言還是一個小姑娘,她心思就比彆人要細膩一些,察覺到了羅燃的不對勁以後隻覺得渾身彆扭,有一點想不明白她這麼做的意思。
明明陳禮還給過她一包子當早飯的呢！
她不禁有些憂心，接著憂心地睡了。
今天的訓練強度實在是太大,陳禮都有些吃不消，主要是將將接觸到新型的訓練，本能有些興奮，夜裡被自己驚醒了不少次,第三次醒了之後，她起身穿鞋，準備出門跑兩圈。
而訓練場上依然燈火通明，今天所有沒過關的考生們一點都不敢睡覺，全部加急訓練,跑道上全是人,陳禮一路顛顛的跑過去，但基本沒走幾步就被拉過去指點一下，失眠沒怎麼被隻好，反而是更加興奮了。
她乾脆就留了下來，鞏固下午的訓練。
張毅眼尖發現了前麵跑著的人,丟下槍就過來,分外熱情道：“嘿隊友！！你這麼牛逼你咋還不睡覺起來訓練。”
“有點睡不著。”陳禮摸了摸鼻子，發現她的四個隊友倒是很齊全,而且不知道是按捺不住還是說他們進步顯著,已經開始學著彆人一起移動打活靶子了。
挺好的,就算最後被淘汰，也多少能學點自保的本事。
張毅笑了笑：“剛一直有個妹子主動教我們，人挺好的，而且槍法也非常牛逼。”
他感慨了句：“訓練營裡的妹子都不簡單啊。”
陳禮陡然停住自己的腳步，皺眉問道：“那女的，是不是叫羅燃？”
張毅點點頭，接著衝她揮揮手，繼續去做自己的訓練。
夜裡有風，但是不涼，汗水不斷滲出又蒸發，皮膚都帶著點紅紅的。
陳禮忽而笑了笑，跟張毅揮手，繼續慢悠悠地跑步。
她沒訓練槍法，就隻是這麼慢悠悠地跑步，像是回到了體能考核的時候。
羅燃也在場上，一邊自己訓練一邊指導彆人，兩人偶爾交身錯過，臉色都很冷。
到了黎明，場上幾乎已經沒有人了，大家都在一起，陳禮眯眼看了看天色，
三個小時以後天已大亮，教官把他們集結做了晨訓，之後放去吃早飯，而陳禮則是趁著這功夫洗了一下澡，穿衣服的時候，看見鏡子裡的自己，愣了下。
這麼長的時間一直都沒照過鏡子，但是現在看起來，真是一點都不一樣了啊。
上午一開始先是測試昨天沒通過的考生，這些人大多數都是一夜沒睡，但是精神還算飽滿，臉上帶著點忐忑的表情。
他們不想被刷下去。
但點名的時候發現隊伍裡麵少了一個人，張教官皺了皺眉，：“馮嘉欣怎麼沒來？老王，看看她的定位。”
馮嘉欣是個女孩子，陳禮倒是沒什麼印象，不過她居然敢遲到，大約不想呆了，自行放棄。
大概過了三秒鐘，技術員給張教官播報消息：“考生馮嘉欣的信息網顯示……她已經死亡了。”
教官一愣。
考生們聽不見教官那邊的語音，隻感覺他神色莫名，表情也一點一點的冷了下來，非常不妙的樣子。
等了一會兒，似乎他們是商討出結果了，張教官衝著考生們平靜問道：“馮嘉欣死了，昨晚的監控全部被毀壞，她本人的記憶芯片也遭到了強行破壞，你們有誰，最後見到了她？”
此言一出，考生們紛紛嘩然。
居然直接死了？
而且記憶芯片遭到破壞，這肯定是人為的啊。
一片窸窸窣窣中，羅燃若有所思抬頭，接著舉手高聲道：“教官，昨晚馮嘉欣怕拖累隊友，訓練的很晚，而我走的時候，發現似乎隻有陳禮和她還在跑道上。”
這是倒是事實。
羅燃將視線轉向陳禮，平靜道：“我臨走之前還看見馮嘉欣，我建議您可以盤問一下陳禮。”
陳禮緊了緊自己的拳頭，接著衝羅燃微微笑了下，“你可真是關心我。”
羅燃平平回道：“隻是順便看了一下而已。”
而且她也沒撒謊。
張教官狐疑地看著兩個人，隻是不等這他開口，陳禮已經直接從隊伍裡站了出來，先是行了個標準的軍禮，“我很遺憾聽到這樣的事情，不過既然羅燃認為我有嫌疑，那麼我想請教官給我五分鐘的時間，我會把凶手找出來。”
羅燃衝她揚了揚眉毛。
“你……找凶手？”張教官不相信地看著她，微眯著自己的眼睛，厲聲喝道：“胡鬨什麼，你要是找不出來怎麼辦，把訓練營裡當什麼了你？！”
“我隻是想自證清白。”陳禮聲音不急不緩，帶著點嚴肅，“也想為這個不明不白死在隊友手裡的姑娘做些什麼。”
死在隊友手裡？
張教官瞬間愕然，但仔細想想她的話之後，卻又覺得心驚不已，而陳禮已經轉身，麵向著整支隊伍，大聲道：“馮嘉欣的隊友，立刻出列！”
馮嘉欣一共有四個隊友，他們立在原地，手心裡都是汗，不肯聽一個女生的話，僵持在原地不動。
“我再說一遍，出來。”陳禮聲音平靜，卻讓帶著一股奇妙的威嚴感，讓人有些頭皮發麻，不自覺立正站好。
隊伍裡有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接著四個男考生有些不情不願地出列。
他們抬頭，不屑地看著陳禮。
“陳姐這是要乾啥呢。”趙嘉言小聲問道，她因為離得遠，沒聽見兩人對話，就顯得很不明白：“難道以後我隊友出事了，我也要負責？”
魏天低斂著眼眸，聲音有些不屑，“看不出來嗎，他們的隊友大概率是被他們直接弄死了。”
趙嘉言一驚，不可思議道：“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魏天神色淡淡，“陳禮猜的應該沒錯，你繼續看。”
陳禮負著手，淡淡地問他們：“你們的隊友都在哪裡。”
幾個男生相互看看，接著中間那人乾笑一聲：“我說妹子，我們怎麼可能知道，我們跟她又不是一個宿舍的對不？”
隊友死了居然還開這樣玩笑。
他語氣強行輕佻，還在開玩笑，但沒人笑。幾百雙眼睛一起盯住了他們，為首那人的汗水直接滴下來，臉也慢慢的變成了紫紅色，不敢再出聲。
“不說？”陳禮冷漠地看著他們，接著毫無預兆抬起了自己的手，槍口直接對上了那男生的太陽穴。
這可都沒穿防護服！
那男生被這一出嚇得懵了，膝蓋下意識地一軟，被陳禮抬腿踹過去，居然直直跪在了她的身旁。
張教官摸了摸自己的兜兒，發現自己的配槍被這寸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摸過去了，咂摸了一下。
手真快。
“三。”陳禮嘴角勾了勾，已經扣動了扳機，聲音陰冷：“二——”
“我說我說！！”男生嚇得聲音都變了，舉著雙手顫抖道：“都是……都是李江慫恿的，我就是，我就是幫他們看一下，我什麼都沒做！！我沒殺人，真的不是我殺的啊……”
不到三秒鐘。
招了。
陳禮拿開了抵住男生太陽穴的槍，衝張教官牽了牽唇角，淡淡道：“凶手已經出來了，謝謝您的信任。”
第 84 章
考生們都呆了,就連羅燃都微微愣了下,接著有些微妙地看了陳禮一眼。
她倒是沒想到,剛剛也隻是本能的覺得事情跟陳禮有關。
雖然知道訓練營裡的競爭殘酷，但是隊友之間自相殘殺的事情,還是幾乎讓所有人都心頭一凜。
張教官倒是很快恢複正常，他隻是平靜地點了點頭，通知來人將這群凶手帶下去。
“彆這樣教官……”那個做了凶手的男生全臉漲紅，拚命想為自己辯解：“都是李江乾的,他說、他說那個女的打槍實在是太垃圾了，繼續留下來會拖累我們……我，我真的隻是負責放放風，我什麼都沒乾啊教官。”
“你放屁！”李江慌忙接口，有點結巴,“不是你們說的……隻要這女的死了,消失了，咱們就可以換個隊友甚至減輕任務量……這這、都是你們慫恿的……”
陳禮懶得再聽凶手們的自我辯解，她斂下眼眸，退回自己的位置。
如果不是她實力夠強，恐怕自己也會落得受害者的下場,大約也是因為有著不被隊友善待的經曆,才讓她幾乎就能夠一下子猜中凶手。
可惜，昨晚那個女孩子訓練的整條腿都在不住顫抖,拚命努力之後卻隻能得到這樣的結果。
張毅頻頻向她望過去,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後終於下定決心湊過來，緊張道：“隊友啊，以後你要是嫌棄我們拖後腿你直說……彆、千萬彆動手啊，你也看見了，他們沒好下場的對不對！”
陳禮：“……”
敢情一開始不是這幫人先動的手？
白蓮花。
小圓臉教官歎了一口氣，招呼著考生們繼續考試，“昨天沒過的自動列成一隊，去左邊的訓練場，餘下的人在右邊的訓練場自行訓練，你們都……好自為之吧。”
看見這種事情，是個人都挺失望的，不過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訓練的日程還是要繼續，不能停。
但是那幾個凶手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眼淚鼻涕已經全都出來了，相互指責其他人才是真的凶手，吵得簡直讓人連話都聽不清楚。
他們就堵在前麵，而考生們都沒動，冷眼看這幫人，而警衛員已經過來了，預備將他們幾個拖下去問罪，張教官卻抬了抬手，示意警衛員先停下。
接著，張教官緩步向前，慢慢蹲下自己的身子，冷漠地跟他們對視。
幾個男生瑟瑟發抖，就差磕頭了，此時悔恨無比隻希望能減輕罪責，留不留下似乎都沒那麼要緊。
“羅燃、陳禮、趙嘉言、李春風……還有剛剛的那個受害者。”張教官聲音低沉，還有些緩慢，遲疑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都是參加軍營的女生。”
被點到名字的女生立在原地，麵麵相覷，有點不明白這意思。
“女生的體能天生就弱，很多地方也都不如男生。”他微微勾唇笑了下，“我不喜歡軍營裡的女生。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們即使先天條件不足，付出加倍努力也要來到男人的戰場裡，是值得萬分欽佩的……然後居然就被你們這幫傻逼們這麼對待！”
小圓臉表情很擔憂，忽而他驚呼一聲就猛地向前撲去試圖製止張教官的動作，卻還是晚了一步。
考生們隻聽見幾聲槍響，再抬頭的時候，隻發現血流了一地，靠的近的人甚至能感受到濺到自己臉上的血花。
“沒死。”張教官冷笑了聲：“不過你們也的確該死。”
警衛員們紛紛錯愕，愣了幾秒之後才反應過來，迅速地撲了上去，將張教官製服，立刻帶走。
幾個凶手不同程度上全被打傷，都沒危及性命，但也全都被嚇懵了，幾乎是被拖著離開。
陳禮微微後退一步，看了眼前方的一片狼藉，接著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這教官未免有些太情緒化了，第一天噴自己是個女生的時候也這樣，不知道火氣怎麼這麼大。
另外兩個教官讓人快速把場地清理了出來，沒給考生們太多竊竊私語的時間，喝令他們按照剛才的安排立刻行動起來。
一大半的考生去繼續考核，剩下來的學生們繼續訓練，明顯他們的氛圍要輕鬆不少，但經曆過剛才的事情，一些軍校裡的學生幾乎全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堵住，總有些沉沉悶悶，步子都抬不起來。
趙嘉言歎了一口氣，幾乎有些慶幸昨天就通過了這一關，否則現在自己的心態，那恐怕是不太行。
羅燃就在旁邊平靜的訓練，她已經打得很好了，卻絲毫沒鬆懈，偶爾請教費源一些有關射擊的問題，但費源總有點躲閃，不太想跟羅燃搭話的意思，次數一多，羅燃也就明白了，不再跟隊友說話，自己悶頭訓練。
“你覺不覺得……”費源欲言又止，看看不遠處羅燃的身影，再看看陳禮，有些糾結道：“羅燃有點不太友善。”
趙嘉言回答的很乾脆：“我感覺她分分鐘想弄死陳禮，但我們的小光頭似乎根本不認識她？”
簡直太奇怪了。
費源點點頭，兩人糾結了好一會兒也得不到答案，忽而他福至心靈領悟過來：“她是不是嫌棄陳禮給她的饅頭太難吃了？！”
趙嘉言：“……”
不應該和直男探討這個問題。
那邊的考核終於結束，共三百多人參加，最後隻被刷下去了一百整，已經算是很讓教官意外了，感慨著讓餘下的考生集結成隊伍站好。
半個月之前還是兩千人的雄壯隊伍，現在隻剩下了四百多人，這不可謂不殘酷，肉眼可見的，這四百多個人裡的絕大多數也得打道回府。
張教官接受審查去了，這次是小圓臉訓話：“我就不廢話了，上午你們繼續訓練，午休以後集合，進行射擊訓練的第三次考核，這次是隊伍之間的比拚擊殺，我建議你們跟隊友們多培養一下感情，現在全體解散！繼續自由訓練。”
陳禮猛然抬頭：終於來了！
以隊伍作為整體，兩兩之間比拚擊殺，不出意外的話，這第三次考核大約就是射擊考核的最後一輪了。
她的隊友們也僵了一下，不約而同地看向陳禮，都有些擔憂。
他們現在已經完全接受自己射擊不行的事實，不是跟陳禮這種變.態比起來不行，而是在場的四百多人，幾乎每個人都比他們強一大截，這意味著他們拚不過任何人，隻能靠陳禮。
但……這小光頭看起來實在是太他媽的弱了！
打靶子還行，但是畢竟跟彆人對決，誰也說不準會不會有格鬥的情況。
哪怕是陳禮為了消除彆人的刻板印象，刻意地處處顯露自己強硬的作風與態度，這小體格還是不夠看的啊，如果是打架，她大約就是爭著被挑選的對手。
有點發愁，特彆的愁。
不過他們愁自然歸他們愁，陳禮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該訓練的時候就訓練，張毅好幾次想問問她有沒有把握，卻又害怕被噴，最後決定安靜如雞待著算了，畢竟自己是被帶的那一方，一再的七嘴八舌多問可就太討人嫌了。
上午還是繼續訓練，但已經不做任何要求，到了這種地步，所有人都知道一旦不努力就會立刻被刷下去，除了考核需要，並不存在看管的情況。
等午休過後，小圓臉微微笑著，公布了考核的規則：“你們兩兩隊伍進行對決，一共進行三輪比拚，隻要輸了兩場就會整隊被淘汰。按照上一輪考核用時長短排名，排在前麵的隊伍擁有優先選擇兩個對手的權利。”
換句話說，就是哪個隊伍在上一輪最先刷到五百分，他們就可以自由挑選兩支隊伍同自己隊進行比拚，而最後一場比拚則是完全地隨機抽取。
第一名是費源的隊伍，集齊了趙嘉言魏天和羅燃這幾個在射擊方麵變.態一般的選手們，第二名則是陸謙遠那幾個，第三陳禮不認識，她自己則是排到了第四名。
隊長上前開始挑選自己的對手。
隊長這個頭銜是之前隊伍裡麵選拔出來的，趙嘉言他們都怕事，比較佛係，魏天也不好意思跟女生搶，讓給了羅燃。
她第一個就選擇了前一輪考核排名倒數第一的兄弟。
陳禮微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頭。
三場隻要勝利兩場就行，雖然知道羅燃力求過關，但特意挑選倒數第一就顯得很沒有必要。
“靠。”張科低低罵了一聲，他是隊長，原先準備選擇倒數的隊伍，“看樣子倒數第一那隊弱雞是輪不到咱們了。”
但假如沒陳禮，他們這隊連倒數第一都算不上，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臉去羞辱其他人。
陳禮沒說話，緊盯著羅燃的動作，像是有了預感一樣，羅燃轉頭恰好對上了她的視線。
她飛快一笑，眼底淡淡殺意閃過，接著伸手指向了他們的隊伍：“第二個對手，我選擇陳禮。”
趙嘉言倒吸一口涼氣。
費源大驚失色：“求你了！彆！”
魏天魂飛魄散：“求你了！彆！”
球球這個年輕不懂事的小隊友了，他們是真的不想跟陳禮對上啊！
這小姑娘想挑釁陳禮就挑唄，居然把他們拉上，這也是人乾事兒！？
第 85 章
陳禮靜靜和羅燃對視著。
那姑娘的目光鋒芒而銳利,毫不掩飾其中的挑釁與惡意,像是一頭威風凜凜的幼年獅子。
挑選完了兩個對手,羅燃便退回到了自己的隊伍裡麵。
隊友都在盯著她看，表情十分無語,但是沒人說話，都深深歎了一口氣。
趙嘉言沒精打采：“三連勝是不是沒指望了？”
費源搭腔道：“沒指望了，不過兩勝也能贏。”
羅燃皺了皺眉，她麵對陌生人的時候會有點怕生,跟他們相處了這麼幾天也沒熟絡起來，隻知道是這幫隊友實力不錯，而且還認識陳禮。
“為什麼不能三連勝？”她反問道：“難道你們打算直接向陳禮認輸？！”
魏天點頭：“實不相瞞我就是這麼打算的。”
他不作無用功。
費源也跟著誠實道：“剛不過，硬鋼還浪費時間，我選擇投降。”
另一個隊友懵逼地看著他們,而趙嘉言更乾脆：“反正我不剛,我可是陳姐的小甜心，還指望她讓我當首席建模師呢。”
他們沒有陸謙遠那種可敬的精神，準備直接安安靜靜地認命。
羅燃簡直無語了。
她當時積極地當隊長就是為了能有機會主動挑戰陳禮，最好能直接把她刷下去，誰知道分配到了這麼一幫死德性的隊友。
“我不管你們之前是不是認識陳禮,但你們可都是軍人。”羅燃深吸一口氣,慢慢說道：“彆告訴我你們因為私交而對敵人網開一麵。我不接受這樣的說法。”
魏天他們沒說話，也不好意思反駁這個充滿鬥誌的隊長,全都啞巴在原地,就那麼盯著羅燃看。
道理,他們都懂。但陳禮的存在，不能用道理來解釋啊，還是直接認輸比較劃得來。
羅燃咬了咬嘴唇，說的幾乎有點負氣：“說到底陳禮隻是一個人罷了，我知道她很優秀，但再優秀也隻不過是個人啊，是人就會有弱點，是人就會有不擅長的東西，難道她從來就沒有過失敗嗎！”
這一番演講讓趙嘉言他們驚了。
因為經過仔細思索了一番，幾個人眨了眨眼睛，老實答道：“好像還真見過她敗過？”
羅燃：“……”
“那今天就讓你們看看。”她煩躁道：“你們隻要負責聽我指揮，一切交給我就行，我們是第一個通過考核的隊伍，如果不能取得三連勝那這隊長我也不當了！”
……這隊長也沒人想當其實。
那邊隊伍被羅燃動員完畢，陳禮也臨時接過隊長的職責，為自己挑選了一個處於中間段位的隊伍，等待開場。
後麵的隊伍比較慘，因為被挑選完畢所以根本沒有自主選擇權，估摸著大概率要被淘汰，但還是硬著頭皮上。
教官將比賽的次序分配好，接著就將他們帶到了模擬室內。
主要是懶得找場地，所以三次比賽全部都是在模擬器裡進行，采用小地圖作戰的模式，地圖則是完全隨機選擇。
可供選擇的地圖有不少，類似沙漠、廢墟、叢林、雪地、廢土、海島等等，就是要求考生全麵都能兼顧，不能出現任何的岔子。
陳禮隊伍的第一場，是隨機匹配到的隊伍，上一輪的考核中也是前三名。
張毅簡直焦慮了，“我們兩個對手全是前三名？”
那還玩個球啊！
陳禮點點頭，說的很乾脆：“等一下聽我指揮，那幾個人我關注過，還行，但實力沒到太強大的地步。”
“聽你指揮？”王姓隊友狐疑道：“憑什麼……我的意思是，你現在不過就是個在校的學生吧，模擬戰場都沒打過幾場，我覺得還是我們商量著來比較好一點。”
陳禮歎了一口氣，冷淡道：“隨你吧。”
習慣性指揮了，差點忘記這是一幫帶不動的人。
比賽還沒開始，張毅怕他們隊伍內的氛圍會太尷尬，於是乾笑了一聲：“陳禮的槍法我們還是服氣的，但指揮的話，還是交給張科吧？人各有長麼畢竟。”
陳禮懶得爭辯，隻是冷淡地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還有半分鐘的時間，他們看見這次的地圖是一個很小小的海島，剛被推出來指揮的張科先是清了清嗓子：“這樣吧，我覺得陳禮最好選狙，負責在後麵掩護我們，我跟張毅突擊，老王和成家洛在後麵配合，沒問題吧？”
他們幾個配合慣了，這一聲主要是在問陳禮的。
陳禮點頭，痛快道：“沒問題。”
然後她轉頭就在係統裡選了衝鋒/槍。
小海島還是個夜裡的景象，每個人都配備的夜視儀，但是可見度還是很低，而且看著挺瘮人的。
位置是隨自己選擇的，他們集中降落在了中間的地方，不知道對手的下落。
但陳禮非要衝鋒的動作讓幾個隊友覺得有些生氣，王姓隊友忍不住斂著怒氣開口道：“陳禮，你覺得這樣有意思？”
“我們畢竟當過幾年的兵，實戰經驗真的不是吹的。”張毅歎了一口氣，語氣和緩道：“我們沒想坑你，但是隊伍裡真的不能沒有狙擊手啊。”
“小地圖的夜景，我看是選狙的才是有病吧。”陳禮不怒反笑，“況且這是五人小分隊作戰，我不認為你們需要太多的掩護。”
並且，讓她給他們這幫人掩護，這也實在是有一點糟蹋。
隊友還想要再吵，但被指揮張科勸住了，他不耐道：“對手很強，這時候就彆起內訌了，我們最好緊緊抱團，避免被逐個擊破，你們都閉麥吧。”
張科在這個小團體裡還算是有威信，其他人也都閉嘴了，不悅地跟著一起行動。
陳禮有點遺憾，由衷地感到這群人不太行，敵強我弱的情況下不製定周密的作戰計劃，也不出奇招，那還真是挺難贏的。
幾個人謹慎地在黑夜裡行進，他們的隊伍形狀倒是比較明確，兩個壯漢衝在了最前麵開路，將槍法卓絕的陳禮保護在後，都打算正麵硬剛。
而陳禮下意識先研究了一下地圖，在心裡默默被自己標記了幾個點，雖然跟他們一起行動，但根本沒注意他們在說什麼，過了幾個可能性，整個人就有數。
他們來到了地圖的西北方向，看圖，此地樹林茂盛而且地勢陡峭，有好幾個小坡，借著夜色的掩護，簡直就是絕佳的埋伏點。
陳禮頓住了腳步，警覺地看了看四周，隨後悄悄往後退去。
但隊友們渾然不覺，還在繼續往前深入，自認為隊形已經組織完全，想要早一點找到玩先發製人的那一套。
第一發子彈是地方的狙擊手，一槍直接爆了指揮張科的腦袋。
伴隨著隊友死亡的提示，是陳禮的大聲警告：“所有人立刻趴下躲開！”
指揮被殺，隊友下意識地就聽從這個聲音，全部趴在了地上順勢一滾，而後找到了距離最近的掩體。
反應力都不弱，但他們卻還是被敵軍偷了幾槍，有兩個人瞬間殘血了！
張毅悚然警覺：“我的媽呀陳禮你跑哪兒去了？”
陳禮已經偷偷繞到了後方，她倒是掩藏的非常好，冷漠道：“我察覺到有埋伏先跑了唄。”
“發現了不早說？！”姓王的怒道：“你他媽幾個意思？”
陳禮挑眉道：“我又不是指揮，你讓我說什麼東西？”
張毅頭疼：“這時候彆吵了行不行，我靠我靠，他們繞後想衝過來了，怎麼辦？！”
敵對隊伍還挺意外的。
原本以為在自己埋伏之下，第一波攻勢就肯定能帶走兩到三個人，卻沒料到這幫人反應還挺快。
既然埋伏暴露，他們直接選擇主動出擊，後方全力火力壓製，務必一波帶走。
陳禮的隊友很是驚恐，幾乎可以說是手忙腳亂，千鈞一發之間隻聽見了陳禮冷靜有力的聲音，“所有人往西邊反向拉，給我立刻行動，突出去！！”
子彈就是從西邊來的，但是敵軍呈現出了一個小小的包圍圈，他們正在圈的中心，往哪邊走都是一個死。
隊友們咬咬牙，下意識跟著陳禮的指揮行動，幾乎是奮不顧身從掩體後麵衝了出來，大義凜然地往前衝。
這讓對麵的有點發愣，而就是這一愣神的時機，兩個頓住的人直接被爆頭帶走，有一個也同時被陳禮的槍點中，隻剩了一絲血皮兒。
“南邊有一個孤兒！孤兒！”對麵的指揮立刻領悟過來：“所有人找掩體趴下！！”
這玩的是黃雀在後？
張毅已經直接犧牲，另外兩個還在陳禮的忽悠之下衝衝衝，一頓瘋狂掃射之下居然把那個血皮打死。
還剩兩個狙擊手，一開始就藏在了最後麵給隊友打掩護。
他們都沒想到這支隊伍會斷層行動，一時之間犯了難，但又實在是舍不得陳禮那隊剩下的隊友，猶豫了一番，直接開槍。
兩個隊友全死。
陳禮的耳朵動了動，她悄悄饒了一個位置，衝剛才槍響的地方直接劃了一道火線。
運氣不錯，帶走了一個，還剩最後一個朋友，她懵逼地看著一地的屍體，有點不明白南邊那孤兒究竟是什麼來曆。
……一定是那個陳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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