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2 / 2)

裴向雲動了動唇,聲音嘶啞:“多事。”

江懿原本想順著自己的意思嘲諷兩句,想起那位尚被關在天牢裡的人,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烏斯士兵見裴向雲心情很差,很有眼力見地從屋中離開。阿年也怕他怕得很,和江懿悄悄使了個眼色後也跟著出去了。

臥房的門在一片安靜中關上,江懿垂下眼看著跪在自己麵前的裴向雲,而後慢慢移開了目光。

裴向雲束發的發帶濕漉漉地貼在頭發上,雨水順著發帶一滴滴地滑落,靜靜地落在地上。

他的碎發濕著貼在額上,將遮未遮地擋住了眼睛。

可江懿卻仍能察覺出那濕發下的目光。

豺狼虎豹一樣帶著野性和侵略性的,不動聲色窺伺自己的目光。

他覺得自己正被一隻饑腸轆轆的野獸舔舐著,而下一秒這隻故作溫馴的野獸便會突然發難,將他撲倒在此處拆吃入腹。

“你還要跪到什麼時候?”江懿說,“有意思嗎?”

裴向雲悶咳了幾聲:“隻要你能不生我的氣,我無所謂的。”

江懿懶得再和他繼續掰扯這些根本說不清的道理,起身拖著那條鎖鏈去屏風後簡單地洗漱了下便回來和衣躺在了床上。

如果阿年能和他那發小搭上話,說不準還真能給他弄一份行頭混進天牢去。他在燕宮裡當過官,知道有些地方必然嚴加死守,而有些地方的所謂看守也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人性相通,想來烏斯人也八/九不離十。

若被抓回來的是關雁歸,那太子呢?如果真的俘獲了敵國的太子,烏斯人不應當像現在這樣毫無反應才對。

那是不是說明太子還很安全?

江懿心中快速地思忖著,直到身旁的被褥深深陷下去一塊時才驚覺有人躺了上來。

他下意識地便要向離那人遠些的地方挪一挪,卻被人按住了手。

那雙手溫度高得可怕,滾燙地貼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打著顫。

江懿定了定神,冷冷道:“裴向雲你放開我。”

“師父,我好冷,”裴向雲在他身後喃喃道,“我是不是病了?”

在大雨天裡跪幾個時辰,你不病誰病?

江懿在心中暗罵他神經病,索性背過身去不理他。

可誰知那人卻不依不饒地從後麵貼了上來,緊緊地將他箍在懷中。

錦被蒙在兩人身上,江懿被裴向雲的氣息包裹著。他心中隱隱發痛,唇齒間似乎又品嘗到了那經久未散的血腥味。

“師父,我先前在隴西那次病了,你就是這樣將我抱在懷裡的,”裴向雲用那把沙啞的嗓子小聲說,“再抱我一次吧,求你。”

窗外雨聲風聲交雜在一起,將秋末樹上最後的葉子掃落在地上。

一室安靜中,江懿聽著身後人的呼吸和屋外的風聲,似乎真的回到了那個隴西的晚上。

那會兒裴向雲染了風寒,隨行的軍醫說營中藥物有限,除非他能自己挺過去,不然怕是要回天乏術。

江懿看著自家學生被病痛折磨得難受,渾身打著顫,心疼得要命,晚上處理完公事後鑽進裴向雲養病的帳中,將他抱在懷裡。

裴向雲燒得神誌不清,迷迷糊糊道:“師父?”

“彆怕,師父在,”江懿弄來一條帕子沾了水,輕輕搭在他的額上,“睡一覺,醒來就好了。”

裴向雲拽著他的袖口,小聲問道:“師父,我是不是要死了?”

江懿掩去眸中的難過,安慰他:“不會的,有師父在,你不會死的。”

裴向雲下意識地將頭抵在他頸間,撒嬌似的蹭了蹭:“師父,你也不想我死嗎?”

“你是我學生,我當然想你好好的。”

江懿給他蓋好被子,輕聲道:“會好的,師父一直陪著你。”

“師父,你食言了。”

一抹濕熱在江懿耳垂上擦過,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猛地從回憶中抽身而出,緊接著戰栗感便順著被裴向雲吻過的耳垂流向四肢百骸。

“你答應我一直陪著我的,”或許是因為生了病,裴向雲的聲音變得有些含糊,“你騙人。”

他原本也沒指望江懿會理自己,不過嘴上說說,卻沒料到懷中的人沉默良久後輕聲道:“我騙你?”

“你可真好意思說我騙你,你就沒騙我麼?”江懿的聲音被外麵的雨裹挾著,似遠似近,“不是和我說跟你回來就放過太子嗎?你又做了什麼好事?”

裴向雲驀地一怔,有些迷茫地重複道:“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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