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1 / 2)

這道聲音陰森冰冷,像從後麵那尊活棺材裡滲出來的一樣,帶著幾分憎恨和說不清道不明的狂喜,排山倒海般向江懿席卷而來。

他慢慢回過頭,便看見一襲勁裝的裴向雲正慢慢從圍牆後走了出來。

“師父,”裴向雲輕聲道,“原來先前你的溫馴都是騙我的,對嗎?”

江懿一言不發,看著他慢慢走到自己麵前,倏地從腰間摸出一柄短匕。

那柄短匕泛著銀光,驟然衝裴向雲的頸間掠去。

裴向雲眸色沉了下來,剛側身閃過這一刀,卻見那抹銀亮突兀地在半空中換了個方向,居然轉而攻向他的肩。

他生生受了這一擊,卻也捏住了江懿的手腕。

江懿緊蹙著眉,手指微微顫抖著,卻仍不願意放下那柄短匕,另一隻沒有受製的手迅速擊向裴向雲的小腹。

裴向雲有些詫異地微微瞪大了眼睛,以為他還有其他的利器,鬆手去擋的同時上身微微後仰,躲開了江懿的又一刀。

這一次本來是衝著他的眼睛去的,被他及時閃開,隻在臉頰上留下一道狹長的傷口。

裴向雲緩緩抹去臉上的血跡,一雙眼看不出喜悲:“師父,你就這麼想殺我嗎?”

江懿一言不發,一滴冷汗從鬢角滑落,繼而被拋在了身後。

師生二人過於清楚對方的招式與想法,你來我往間竟誰也沒占到誰便宜。裴向雲若隻能製住老師的一隻手,而另一隻總會在被製住的時候於他身上留下傷痕。可同樣的,江懿也隻能留下不痛不癢的傷痕而已。

裴向雲的臉色愈發凝重。

他很清楚老師現在的身體狀況完全無法支撐著進行如此高強度的博弈,卻無法勸人停下。

師父他......真的那麼恨我嗎?

裴向雲思索著,終於找到了江懿的一個破綻,伺機而動,將人雙手緊扣在一起。

江懿還要抬腿去踢他,卻被人扣著腳踝鎖在了懷中。

裴向雲的呼吸很急促,大滴大滴的汗水順著臉頰滑進衣領中。

“師父,”他輕聲說,“你好恨我。”

江懿悶咳兩聲,唇邊溢出一縷血絲。

在曾經被囚的日子中,那些烏斯人幾乎廢了他這一身武功。原本能和裴向雲你來我往數個回合,現下卻隻能受製於人,讓他心中更難過了。

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身體再也受不住折騰,卻比任何人都不甘心。

“你知道就好。”

江懿平穩了呼吸,對著他的臉便啐了一口:“混賬東西。”

裴向雲麵不改色地垂下眼,低聲道:“師父若是想來看關將軍,隻需和我說一下就好了,何必興師動眾,如此勞煩彆人?”

江懿麵色一變,掙紮著便要從他懷中掙脫出來:“你知道什麼?”

“可師父實在冤枉學生了,”裴向雲的眸中露出一絲委屈,像中了箭的野狼裝作溫馴的樣子討好獵人,“關將軍被捕,學生根本不知情。師父若是有氣,倒也不必對著我撒。”

江懿幾乎要被他氣笑了。

自己是為這個恨他嗎?

到現在裴向雲居然還不明白他到底在恨什麼。

男人的胸膛滾燙而熾熱,燙得江懿心驚肉跳,口鼻間悉數是他的氣息,讓他有些頭暈目眩:“你放開我。”

“若是我再放開,師父又要逃走了。”

裴向雲的聲音微低,似乎十分不滿:“給師父的吃穿用度從未苛刻過,我不明白你到底在鬨什麼。”

“我鬨什麼?”

江懿也不掙紮了,對他露出一個溫溫柔柔的笑。

裴向雲許久沒見老師這樣對自己笑過了。

自打師生二人見麵,不是冷嘲熱諷,便是如現在般的兵刃相接,一時間裴向雲多了幾分惶恐,不言不語地看著他。

“我教了你六年,你帶著隴西的情報投靠烏斯,現下又將我囚在屋裡,”江懿說,“你學得很好啊。”

裴向雲抱著他向府邸的方向慢慢走去,聽見這話時遲疑片刻,明白過來應該是江懿在罵自己。

能聽出來嘲諷了。

江懿暗歎一口氣,帶著幾分不甘與渴盼地回望身後的路。

明明還差一點就能自由了,卻仍是被這狼崽子嗅到了氣味,叼了回去。

“裴向雲,”他輕聲說,“你可曾真的存有幾分善意?”

裴向雲垂下眼:“學生隻對師父存有善意,旁人無所謂。”

他隻需顧好老師就可以了,其他人也並不重要。

這一路上少不了人好奇看過來,可一瞥見是裴向雲,頓時作鳥獸散,誰也不敢觸他黴頭。

一些閒散的竊竊私語順著風被吹到江懿耳中。

他不出所料地聽見了那些關於自己身份的議論,有鄙夷也有好奇,甚至不乏帶著遐想的曖昧語句,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文人大多都臉皮很薄,如今被人當麵揣測自己與裴向雲的關係,他渾身都不對勁,恨不能就地自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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