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江江獨家發表(1 / 2)

經曆了春暖花開,又迎來了夏季炎炎,金陵市在全市溫度最熱的時候,突然傳出了一個爆炸新聞。

自從國家打響“拒腐防敗”的口號,一場威嚴、猛烈且沉默的突擊檢查開始以弱風漸強的方式席卷金陵市各個政府辦公大廳。

這事離湯淼他們似乎過於遙遠,但整個領峰小學部的各位老師都多多少少感受到了這股嚴風。

作為一所一直受到不少家長資助的學校,領峰毫不例外地接受了調查。

每天學校裡都有一些陌生的檢查員走動,時不時會進教室挑選一些學生來問問題。

頻率之高,讓老師們壓力都很大。他們也再三囑咐著學生們誠實回答,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知道,切忌亂說話。

湯淼他們也曾跑去問過孟明軒,幾個人裡隻有他父母是政府官員,所以去問他們家有沒有什麼事情。孟明軒給他們的回答是暫時沒有接到任何調查通知。

幾個小夥伴也覺得沒什麼大事,又繼續沉寂下來,每天重複著單調的學習生活。

時間一晃到了小學五年級,於如蘭突然開始不在家,並且每次都是毫無預兆。

湯淼給她打電話,那邊隻傳來機械女聲提示音,她的手機似乎常常處於關機狀態。

自己也沒有帶鑰匙,就隻好坐在家門口的台階上,張望著於如蘭的身影。

一直到晚上,於如蘭還沒回來,她不得已去找巡邏的保安來幫她開門,這樣她才進了家門。

結果第二天天蒙蒙亮,她起來就發現於如蘭已經躺在臥室裡,看上去很疲憊,睡得很死,也叫不醒,仿佛昨天的事都是夢境一樣。

所以,她也沒有開口問過她去哪兒,每次隻是安靜地幫於如蘭合上了臥室門。

直到第三次遇到這種情況,正好被出來找她的裴燃撞了個正著。結果她被裴燃狠狠罵了一頓,問她為什麼不來找他,還罵道她傻,不懂得讓自己好過一點。

湯淼一時語塞,無法反駁,隻好任憑他牽著自己的手訓斥自己。

裴燃把她帶到家裡,裴柏華並沒在,聽裴燃說是去了京城。

裴燃把一杯溫熱的牛奶遞到她麵前。“喝了吧,等會兒看看書,到點就去睡覺”。

湯淼兩手捧著,低頭看著玻璃杯裡的牛奶,看上去比往日更加安靜。

裴燃看出了她的失落,用手指點了點她頭頂上的渦旋,安慰道,“不用擔心於阿姨,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會照顧好自己”。

說這話的時候,他眸底閃過一道暗光,眼睛微微眯起來,像護犢的野獸一般蓄勢待發。

湯淼深吸一口氣,把牛奶一口悶下。“裴燃,你這次沒跟裴叔叔一起去京城,是不是以後都不用去了?”

裴燃見她提起了一點精神,便回應道,“還是要去”。

為了能留在金陵市讀書,他每一次去京城就如行走在刀尖上,耗費了太多精神和心力,在裴老爺子麵前刷足了存在感,引起裴家有些人的注意。

現在裴老爺子偶爾還要往金陵市打電話,裴柏華終於鬆口,心裡既得意,又怕成為眾矢之的,所以不再逼著他老跟著他往京城跑。

湯淼抬起那雙擔憂的眼睛,她又怕暴露了心裡的想法,隻能側麵問道,“那你在京城還好嗎?有沒有人欺負你?”

問的次數太多,終於讓裴燃注意到了,他以為湯淼也從某處聽說了他的“悲慘”傳言,便坐到她身邊。

他的頭微勾,半垂著眼瞼,偶爾瞄一眼湯淼後,視線又落下,一副欲蓋彌彰的樣子,“還好”。

湯淼心裡一咯噔,她傾下身子,頭歪著對上他的眼睛,嘴巴撅了起來,“你被欺負了?”

裴燃目光落到她關切又緊張的小臉,深棕色的瞳仁裡倒映著她的一雙杏眼,仿佛星光在裡麵流動。

他忍不住嘴角上揚,可又偏偏壓下去,他微微歪過頭,“沒有”。

湯淼心裡就像被誰撓著癢癢,七上八下。可偏偏裴燃就不看她。

她一氣之下捧著他的臉,掰正。裴燃臉上本來就沒幾兩的肉都被她擠了出來,眼睛也被擠成無辜眼,這樣看上去反而顯得人畜無害。

她一本正經道,“你跟我說實話!”

這幅氣鼓鼓的樣子可愛極了。

裴燃這樣仰視著她,心想,為什麼她身邊的人都不懂得她有多好?

於如蘭是這樣,湯康成也是這樣。明明身邊有珍寶,卻不懂得它的珍貴,隨意對待,隨意丟棄。

想到這裡,他為湯淼憤憤不平。

如果是他,他會把她藏起來,藏到隻有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而今隻有自己一人發現她的好,這樣也好。

想著,他眸色漸深,嘴角勾起,像一隻撒嬌的貓咪,朝著湯淼蹭了過去。

湯淼一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又在逗自己玩,鬆開了手,忍不住撇了撇嘴。

裴燃那麼聰明,彆人不被他欺負就應該高興了!

她這腦子裡幾兩肉,還能替他出些什麼好主意嗎?

不過,她還是蹲下身子對他道,“裴燃,如果你不高興的話,一定要告訴我呀。要是你在京城不開心,就一直呆在金陵市吧。金陵市多好呀,有費榮他們,老師和同學們也都很好。”

說著,她自己還笑了起來,“食堂阿姨、保安大叔都很好,見到我,總會跟我打招呼。上次是不是也給你打招呼了?”

不知道又想起了什麼,她又補充道,“當然,你們班的許飛如果不欺負人,願意和同學和諧相處的話,也挺好。”

她把手放在膝蓋上,捧著自己的臉,說起學校和身邊的人,眼睛總是在發光。

裴燃默默地聽著。

這就是她所看到的世界嗎?每個人都是好的?

那她怨不怨恨於如蘭和湯康成呢?

這個問題,他到最後都沒有問出口。

第二天,於如蘭找上了門,帶著一身疲倦和愁容。

湯淼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衝過去,抱了上去。

“媽媽,你終於回來了。”

於如蘭一聽這話,難掩臉上的愧疚,“對不起,淼淼,我……”

湯淼仰起頭,朝她笑著,露出甜美的酒窩,“媽媽,你是不是累了,快回去睡覺吧!”

她一點都不關心其他的事,隻要於如蘭回來了,好好的,這就夠了。

裴燃壓抑了好久的情緒,全部都化為了一句,“於阿姨,下次記得給淼淼姐姐留把備份鑰匙吧”。

說完,他又有些後悔。

他明明寧願湯淼跟自己多呆一會兒,怎麼反而被湯淼牽著鼻子走,還順著她的話說出了這樣一句。

於如蘭紅著眼眶,猛地點頭,“好,我下次一定記得留把鑰匙。淼淼,走吧,媽媽回去給你做飯吃”。

湯淼抱著她跳了一下,兩隻雙馬尾翹了起來。她回頭對裴燃說了一句,“裴燃,謝謝,再見啦!”

興奮得就像隻許久沒有見到主人的小狗一樣。

裴燃視線落在她的笑顏上,遠遠目送二人離開。

這時他才隱隱發現,順著她,或許就是怕她太難過吧。

*

到了五年級下學期期末的時候,忽然爆出一條消息,有人家裡因為貪汙被雙規了。

一時之間,校園裡議論紛紛,流言蜚語肆起。

大家紛紛開始猜測是誰家被雙規了,領峰學校因為名氣大,所以一直是不少精英家庭送孩子讀書的首選,許多學生的父母都是在政府機關裡上班。

有好事者,把年級裡一些官二代挑了出來,羅列了一份單子,流傳到各個班級群裡,讓所有人都在猜測,是誰家父母被雙規了。

就連孟明軒的名字都在上麵。

二班許多人都發現了,班長最近沉默了許多,也不能時常聽見他在班級裡大念班規班紀了。

就連跟人說話,班長也是表情沉重,說完就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寫作業,大有一種要跟學習耗下去的樣子。

來問湯淼的人也不少,因為孟明軒平日裡最針對她,大家都以為她肯定知道內幕。

隻是湯淼每次都皺起眉頭道,“為什麼你們會問這種事?他當班長當得不好嗎?”

這些人來時滿眼八卦,被問時都支支吾吾,最後毫無例外,落荒而逃。

一直到學期結束,這件事依然沒有定論,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開始認為是孟明軒父母被雙規,所以連帶著看他的眼色都有些變化。

孟明軒心裡也不好受,但他意外地沒有和其他人爭辯,隻是天天做作業,兩耳不聞窗外事。

等到期末考試結束後,大家都露出驚訝的神情。孟明軒的成績上升了,現在就在湯淼後麵,班級第二,全年級第一百名。

孟明軒的臉色終於有了一點點變化,和人說話臉上也有了笑容。

這件事也實在不好說,也隨著放假,那甚囂塵上的流言仿佛也到頭了。

過年期間,幾個小夥伴又一次聚在了一起。

於如蘭沒有來,自從湯淼小學四年級後,她就再也沒有參加過彆墅裡的任何一場聚會,但是她總是會讓湯淼參加,不太希望她呆在家裡。

湯淼裹著厚厚的羽絨服,和裴燃一起來到了餘詩懷家裡。

裴婷一見到,就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哎呀,一段時間沒見你,你變得更好看了!看看這尖下巴,都沒什麼肉了,抽條了。”

“果然女大十八變。怎麼詩懷就還跟小時候一個樣,臉上的肉也沒見她減下來,還是那麼圓。”

餘詩懷穿著一身淡色的針織裙,正從樓梯處下來,聽到裴婷這麼說,嘴角微微抽搐。

從小到大都不知道聽裴婷嫌棄過她的圓臉多少次了,她早就習慣了。

她朝著湯淼點點頭,當作是打了招呼。

湯淼笑得彎了彎眼睛,朝她揮了揮小手。

裴婷又一瞧見她身後的裴燃,頓時露出誇張的神情,“呀呀,這是小燃呀?快快快,讓阿姨看看。哎喲,瞅瞅這年輕皮膚就是好喲,嫩得掐得出水來,比那電視上的什麼小鮮肉好多了。”

裴燃:“……”

他不經意地往後退了退,和裴婷保持著距離,“阿姨好”。

裴婷連忙招呼著他們兩個往屋裡坐。

餘宅裡開足了暖氣,在裡麵隻需要穿一件單衣就可以。湯淼二話不說,脫得隻剩下裡麵一件白色的娃娃領,下麵是格子衫小短裙和打底褲襪,看上去既符合她的年齡,又非常符合她的氣質。

她坐在沙發上,和裴燃、餘詩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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