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春芬站在光明中學的校門口,身旁堆放著一疊舊紙殼,整齊地用繩子捆好了。
路過的熟人看到她,便喊了聲,“春芬大娘,又來學校看你外孫女啊?”
於春芬哼聲道,“誰有閒工夫看她?我來找她要錢”。
那熟人見她嘴硬,也不說什麼。
葭縣誰不知道清靈村的於春芬有著一張利嘴,要是跟她爭辯,都討不到好處。
熟人作彆於春芬,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等到湯淼出來的時候,於春芬訓道,“怎麼這麼晚?讓我等了大半天”。
湯淼傻笑著,從兜裡掏出一疊整齊的錢給她。
“外婆,這是上次賣了那些廢品的錢。”
於春芬拿了過去,舌頭舔了一下指腹,一張一張數了起來。
裴燃這時走到湯淼的身後,打量起這位素未謀麵的於外婆。
於春芬數了好幾遍,眉間的褶子越皺越多。
“這數不對啊,上次不是一共二十三斤二兩八?我跟癩子講好兩毛五一斤,一共五十八塊兩毛。還有兩毛呢?去哪兒了?”
湯淼尷尬一笑,“癩叔叔當時沒有兩毛零錢,我就沒找他要”。
現在的人都用掃碼支付了,湯淼隻有一個小靈通,於春芬家裡連電話都沒有。
於春芬重重地哼了一句,“你是傻的嗎?兩毛錢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以為家裡是有金山還是銀礦,還以為自己是湯家大小姐啊?”
於春芬句句夾棒帶棍。
湯淼也不反駁,就傻笑著。
裴燃冷了臉,走到湯淼身前,從兜裡掏出了幾百塊,遞給了於春芬。
“這下夠嗎?”
於春芬一愣,先是目光盯著那大紅鈔票,緊接著目光又落到裴燃臉上,又看了一眼湯淼。
她將裴燃手裡的錢拿了過來,嘴裡罵罵咧咧道,“你怎麼跟你那個媽一模一樣,小心被騙了身子,後悔都來不及。”
話越說越難聽。
裴燃預備動身,湯淼按住了他,她柔聲道,“外婆,這是我以前的鄰居,從小一塊長大的弟弟”。
於春芬的臉色並沒有更好看,“大城市的男人就沒有一個好東西,自己擦亮眼睛”。
說著,就要抬步往回走。
湯淼連忙喊住她,“外婆,不留下來吃飯嗎?”
於春芬擺了擺手,頭都沒回,傲氣得很。
湯淼無奈地看了一下裴燃,“你不要介意呀,我外婆就是這樣”。
裴燃緊抿著雙唇,“你當時就是跟她走的?”
湯淼仰視著他,“是,外婆來接媽媽,我跟著一起回來了”。
似乎一提於如蘭,湯淼的表情有些傷感,她還沒等裴燃開口,又提道,“下次我帶你去見見她吧”。
原來湯淼當時離開是被於春芬帶走了,還有於如蘭,她也在這裡。
裴燃眸底微閃。
當時他們就猜測過,湯淼是和於如蘭一起離開的,可惜在監控視頻裡隻看到了湯淼,就以為她是一個人走的。
想到這裡,裴燃心底一直潛藏的自責和糾纏平靜了下來。
不是因為他沒有接她電話,她氣惱自己,才那麼乾脆灑脫地丟下自己。
湯淼往他眼前揮了揮手,“裴燃?裴燃?”
裴燃眼睫毛顫動了幾下,柔聲道,“怎麼了?”
湯淼不解地歪著腦袋,“我跟你說話,你怎麼走神了呢?該回去啦,預備鈴響了。”
她往教學樓方向走出幾步,裴燃很快跟了上去。
日子很快到了藝術表演那天,光明中學還讓全校都放了假,就連高三也放假一天。
高三教室一陣歡呼聲,隻有湯淼非常緊張。
她要一個人去跳舞,到時候會有很多人來看。因為校長決定開放學校大門,讓更多葭縣的人都可以進來觀看。
葭縣主城鎮本來就小,這一傳十,十傳百,她都聽到有好多熟人要來了。
這可怎麼辦?
戚禾握住她的手,“你深呼吸,來,跟著我一起”。
湯淼跟著她吸氣,吐氣,吸氣……
“有覺得輕鬆一點嗎?”
湯淼臉成了苦瓜,搖搖頭。
戚禾噎住,“那再來幾次?”
湯淼又試了幾次,心裡還是發慌,她考試都沒有這麼緊張。
明明以前又不是沒有參加過表演,怎麼這次這麼緊張呢?
戚禾便道,“要不我陪你一塊練習練習?”
湯淼原本垮著的小肩膀,稍微起了一點,她抬起頭,“你不複習嗎?”
戚禾扶額,“就這一時半會兒的,能讓我多漲幾分啊?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校長也太坑爹了,高三了還搞這些,去年丟臉還沒丟夠嗎?”
說完,戚禾又幫湯淼整理了一下衣領,“行了,我陪你一塊練,臨時抱佛腳也是要抱的”。
湯淼感動極了,抱著戚禾,“謝謝七七”。
戚禾揉了揉她的頭,“我們之間還用說這個嗎?話說,容耀去哪裡了?難道又去跟人打架啦?”
湯淼心虛地眨了下眼睛。
她可不敢告訴戚禾,有一群職高的人嘲諷光明中學文藝演出是坨翔,容耀去教他們怎麼“做人”了,還讓自己幫著瞞著戚禾。
等到文藝演出的那天,光明學校裡湧來了不少人。
湯淼早已換上了裙子,這次是月光白的長裙,是綢緞做的,表麵光滑亮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