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宋檀音乃是淳國千年來最有造化的公主,還未拜入仙門之前,便是先帝最寵愛的女兒,如今的淳帝也是她一母同胞的兄弟。
雖說修士因為壽命綿長,又得勤於苦修,與俗世親緣隻會漸行漸遠,但皇室的維係成本自不是普通人能相提並論。
有這維係情分,宋檀音三五年總會回皇宮一趟,每次皇家都是高調宣揚慶賀。
屆時京城熱鬨蓋過所有佳節,臨近京城的城鎮都會有人特意趕來瞻仰公主風采,全城徹夜如明,一派盛世繁華。
宋檀音會在子夜的煙火盛放之前露一麵,滿城百姓爭相膜拜,向他們的仙人公主討願祈福。
王淩波家族所在的雍城雖與京都相隔數千裡,不過這種豪族又怎麼可能在京毫無經營?
所以她幼時跟著王家長輩到京城見過宋檀音倒也並不奇怪。
隻是幾人卻也在王淩波話裡聽出了一絲輕嘲。
這被她們當做了情敵的挑釁。
何時輪得到一個凡人挑釁他們?玉素光當即聲音譏誚道:“供養?”
“小師妹身為淳國公主,確實理當銘記萬千百姓的供奉,可王姑娘一句話便將整個淳國百姓之功居於你一人,怕是不妥吧?”
就差明著說她好大臉了。
王淩波不羞不惱道:“玉姑娘說的是,不該奢求公主銘記淳國每一寸土地上的子民。”
“我等偏遠之地的微薄稅金,確實不值一提。”
幾人聞言皺眉,這女人說話陰陽怪氣,沒事找事。不過若隻會這般強詞奪理的挑釁,那倒白瞎了這驚世美貌。
宋檀音臉上笑容越發真誠道:“王姑娘此言過謙了,王家稅金於國庫於社稷於百姓都是不可或缺,若這等體量都算微薄,那舉國無人也敢稱大稅戶了。”
王淩波笑了笑,似無意繼續這個話題。
她衝趙離弦開口道:“我想到處轉轉,以往堂兄寄回家書,雖對仙門隻有寥寥幾筆,卻早已讓我心馳神往。”
“昨日事態混亂,還未來得及好好看一看。”
趙離弦遲疑了一下,倒也沒有拒絕:“走吧。”
王淩波卻道:“神君想親自帶我遊覽?”
趙離弦尚未跟她培養出過多的狼狽默契,沒品出她此舉何意。
問道:“你不想我陪你?”
王淩波:“你是能帶我去每座峰一一觀賞,同我介紹長處典故,還是能幫我引見趣人趣事,耐心聽我相談甚歡?”
趙離弦一聽這廢嘴的歹毒差事,裝也裝不下去了:“不能。”
另外四人見狀暗笑,大師兄這涼薄自私的性子,看來對這女子也沒有格外遷就之處。
卻見王淩波習以為常道:“所以你在自薦什麼?”
她看著趙離弦的眼神,透著對他缺點的戲謔和滿不在乎,沒有絲毫他不肯為她忍耐遷就的難受落寞。
趙離弦看著她,一語雙關道:“我以為你想我陪你。”
王淩波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背,似有嫌棄之意:“不用了,我滿心憧憬,不想這時候生氣。”
趙離弦:“……”
其餘四人:“……”
又來了,這兩人說起話來,好似有層水潑不進的屏障。
這凡女更是古怪,她嘴裡雖然叫著‘神君’這等自顯謙卑的尊稱,可不管眼神還是言行,她對大師兄並無敬畏之意。
一絲一毫都沒有,
宋檀音穿著雲紋繡鞋的腳,腳尖不安點了點,這是她產生危機感的預兆。
師父篤定大師兄帶回的王姑娘,不過是他逃避的幌子,但此刻她卻不敢像師父那般樂觀了。
愣神間,就聽王淩波嘴裡提到了玉素光的名字。
宋檀音回過神抬頭,看向玉素光,便見她一臉抵觸不悅之色。
拒絕道:“要叫王姑娘失望了,我修為最低,正是奮發直追的時候,沒空陪王姑娘遊玩享樂。”
原來竟是王淩波拒絕了趙離弦點名讓玉素光帶她遊覽劍宗。
說完玉素光心中尤為不忿,當她是閒雜女侍不成?一個凡女竟使喚起了她。
礙於大師兄在場,玉素光的怒氣是收了又收,才道:“你即能開口麻煩彆人,又何苦拒了大師兄相陪。”
“不若隨便在飲羽峰找個女侍帶你轉轉吧。”
她暗含嘲諷,諷刺這凡女既拿喬,後果便自己兜著。她想在宗門拋頭露麵,身邊的人是大師兄或他們這等宗主親傳,還是毫無威懾的侍修,迎接她的自不是同一副麵孔。
可話剛說完,便聽王淩波道:“原是打算麻煩宋姑娘的。”
她看了宋檀音一眼,宋檀音聞言雖有些意外,卻也對這個提議並不抵觸。
反而主動道:“如此也好——”
王淩波卻打斷她的熱心道:“可畢竟你我如今立場尷尬,一同出入隻會引旁人騷動。”
“便隻得勞煩玉姑娘陪我了。”
宋檀因一想也是,她倒是不介意跟王姑娘友好相處,隻如今正在風口浪尖,兩人一起勢必引來各峰師兄師姐問詢,也是一樁不必要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