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七十六(2 / 2)

陣法安排的時間依然安排在子夜。

這時正是十月上旬,天上隻掛了個彎彎的月鉤,點點星芒在墨藍色的天幕上閃爍,烏雲隨風吹開,露出淡淡一層如霜的月色。

謝無虞又換上了那套深藍色的道袍,滿滿的八卦鬆鶴繡在衣擺上,隨著他的動作展翅欲飛。

這次的陣法相比上一次改良了不少,光潔的地板上依然用朱砂勾勒了一個繁複的圖案,謝無虞往裡看了看,蘭鶴望這會兒已經換了一身寬大的浴袍,躺在床上雙眸緊閉。

他身上壓製陰氣的符咒法器這會兒也全部解下來了,絲絲縷縷壓製不住的陰氣在空氣中彌漫,沒一會兒又被放置在供桌上的法印給吸引了過去。

謝無虞看了一會兒就收回目光,表情沉靜地走進了陣法之中。

淨塵法師幾人早已站在了各自的方位上,這會兒看見看見謝無虞進來,就朝他比了個手勢。

嫋嫋青煙隨之升起,燒紅的香頭上積了一層淺白色的香灰,“嗤”地一聲落進了香爐裡。

與此同時謝無虞也走到了陣法中心的蒲團前,手持桃木劍,慢慢地盤膝坐了下去。

元道子站在陣法的東南方位上,隱約有些憂慮地看了他一眼。

就算一開始做過再多的準備,可真正看到自己最得意的弟子走到陣法中心的時候,他依然是忍不住感到擔心。

謝無虞像是覺察到了他的目光,抬頭看了過來,然後朝著元道子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

元道子見狀,悵然地歎了口氣,然後取出了自己的拂塵,和著淨塵法師敲響木魚的聲音一起,念誦起了經文。

佛道兩門的經文意思不同,韻律不同,但這會兒一同響起來時,卻有一種莫名的和諧感,喃喃的誦經聲在房間裡回蕩,空明子身上穿著大紅的道袍,雙手夾著兩張黃符,往空中一拋——

陣法似乎一瞬間被激活了起來,和上一次似曾相識的感覺從脊背中升起,仿佛正有一雙大手從他身上拉起一根絲線,然後和蘭鶴望的命盤交纏在一起。

床上的蘭鶴望這會兒已經陷入了意識的深處,腿上的封印隨著陣法的進行緩緩鬆開,洶湧的陰氣在他腿上徐徐升起,沒一會兒就躁動地朝著蘭鶴望的上身襲去。

自從上一次借助陣法把封印重新加固了一遍之後,謝無虞已經很難得看見蘭鶴望被一身陰氣層層裹住的樣子了,這會兒乍一看見他恢複黑氣球球的模樣,居然感覺莫名地有些好笑……

但也就一下,沒過半秒謝無虞就收斂住了笑容,低低地念了幾句符文,指尖一彈,數道鎮陰符隨之激射而出,沒不過瞬息就順著陣法設定的方位落到了蘭鶴望的身上,頃刻之間就鎮住了他體內暴動的陰氣。

幾位法師念誦經文的聲音聽起來越□□緲。

不知道是過了多久,謝無虞一次又一次地將蘭鶴望身上的陰氣壓下,一直壓製到一個最低點的時候,蘭鶴望身體一顫,體內的陰氣齊齊反彈——

就是這個時候!

觸底反彈,這是蘭鶴望體內陰氣最為暴烈的時候,但也是它們和蘭鶴望的身體牽連最小的瞬間!

空明子眼睛一睜,飛快地從袖子裡掏出了一件什麼東西往蘭鶴望身上一放,閃爍著金光的法印也同時被他拿進手裡,跟那個東西一起,壓在了蘭鶴望的印堂之上。

三魂七魄為活人的根基,而三魂七魄的根基又在於頭頂的百會穴之上。

蘭鶴望的身體隨之一顫,即使有著鎮陰符的壓製,他蒼白的皮膚上依然是被那洶湧躁動的陰氣給擠得破了不少口子,鮮紅的血絲潺潺流下,沒一會兒就泅濕了他身上灰色的浴袍。

謝無虞看著忍不住皺眉,但此時陣法正到了關鍵時刻,蘭鶴望體內積攢的陰氣總量有點兒出乎他們之前的預料,那方法印上的金光不斷閃爍,卻沒辦法一下子就把湧動的陰氣全都吸取了進去。

眼看著蘭鶴望的身體逐漸被陰氣擠得膨脹起來,謝無虞指尖在桃木劍上一抹,劍上的罡氣和煞氣頓時被激發了出來,竟然將肆虐起來的陰氣給倒逼回去了幾分。

空明子抓住這個時機,飛快地念完了咒文,淺白色的光芒在蘭鶴望的體表外亮起,一道白芒瞬間沒入了法印的金光之內。

“篤篤篤!”

木魚聲越敲越急,盤旋的陰氣也越來越濃,謝無虞沉靜地護持在蘭鶴望的身側,一劍又一劍地將張牙舞爪的陰氣給鎮壓了回去。

……

蘭鶴望的意識隻是被封在了魂體深處,但對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是有模糊的感覺的,在陣法和陰氣的對抗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他迷迷糊糊地好像睜開了一下眼睛,一道清瘦而挺拔的身影守候在他的身前,修長的手指握在深褐色的桃木劍上,竟比月色還要晃眼。

先生……

這一刻,他仿佛連身體上傳來的劇痛都感覺不到了,再一次昏迷過去之前,眼裡依然隻停留著那個身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蘭鶴望的意識才逐漸回籠。

身體的感覺好像有點不對……

蘭鶴望猶豫地動了動手指,感覺有點兒奇怪。

“你醒了。”謝無虞坐在沙發上,見到小床上躺著的小紙人動了動,含笑地伸出指尖戳了戳。

蘭鶴望:“?”

作者有話要說:蘭蘭:???[貓貓疑惑jpg]

魚魚:放心,我給你剪的寄居紙人特彆可愛![貓貓驕傲.jpg]

蘭蘭:?![貓貓震驚.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