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年年？”
啪嗒，玄關傳來了開燈的聲音。
林沛蘭拎著一袋子水果從外頭匆匆趕回來，打開燈後看著沙發上躺著的人，語氣有些著急又帶著些無奈：“年年，怎麼在家不開燈啊，電話也不接，媽媽還以為你這麼晚了都沒回來。”
突然而來的亮光讓薄年已經習慣黑暗的眼睛不自在地眯了起來，他適應了一會燈光，才慢吞吞從沙發上爬了起來，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在這躺著躺著就睡著了，我回來的時候天還亮著。”
他有熬夜的習慣，今天一大早又被周遲旭提早叫醒，回家後在沙發上歪了會兒便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林沛蘭將水果放進了冰箱，柔聲道：“你轉的錢媽媽收到了，今天和那位買家麵交的怎麼樣，還順利嗎？錢媽媽還沒用，要是他…”
“放心吧媽。”薄年輕咳一聲：“今天交易的很順利，而且買我東西的還是個熟人。”
林沛蘭一愣，輕聲問道：“熟人？是你的大學同學嗎？”
“不是。”薄年組織著措辭，選了其中一個切入點，用開玩笑似的語氣回答道：“是周遲旭，你還記得他嗎？”
“記得呀！”林沛蘭語氣訝異：“以前你們倆見麵就要掐架，我還以為你們已經不聯係了呢，沒想到買東西的人是他。”
薄年眸光閃動，心裡打鼓，冷不丁地突然投下了一個重磅炸彈：“其實我們的關係也沒有你想的那麼差啦，以前我跟他還…還談過校園戀愛呢，哈哈。”
這兩聲“哈哈”笑的十分尷尬，但突然之間聽到這件事的林沛蘭卻驚呆了，她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根本無暇注意到薄年語氣裡的僵硬與不自然。
“年年…！你…你和小遲，以前談過戀愛？”
話已經說出口了，就算薄年再尷尬也得接著剛剛的話頭圓謊：“怎麼了媽，雖然當時談了，但是我們也沒有影響學習…”
林沛蘭連忙搖頭，擺著手道：“媽不是這個意思，隻是你們倆每次見麵都要鬥嘴，媽還以為你們關係不好呢…”
說到這兒，她像是想起了什麼，遲疑著問道：“媽媽畫室好多女孩子經常聚在一起聊天，老是說相愛相殺什麼的，以前媽媽還有點聽不太懂，現在來看，是不是有點像在說你和小遲啊？”
薄年：“……”
薄年尬笑：“好像是有點。”
林沛蘭望著兒子微燥的臉，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小心翼翼地問道：“那…那你們現在…”
當初薄年生父出軌，她順利離婚後便帶著薄年來到了海市。
薄年懂事，說走便跟她一起走了，這幾年也再沒回過江城一趟。
但今天聽到薄年這麼說，林沛蘭才後知後覺地想到，原來那時薄年正和周遲旭談著戀愛，這麼一走，兩人之間的感情恐怕也因此斷了。
偏偏這幾年薄年不吵不鬨，明麵上從未向他吐露過一句，但背後究竟自己難過了多久，林沛蘭一點也不知曉。
若不是今天周遲旭來海市買了兒子的東西，薄年順口向她說了這麼一句，林沛蘭還真不知道，自己竟然可能在無形間拆散了一對剛高考完，準備邁入美好大學生活的戀人。
林沛蘭越想便越覺得有可能，越想便越覺得心有愧疚。
周遲旭的家世她知道，周家長孫，從小含著金湯匙出生，現在還成了家喻戶曉的大明星，大學畢業後便進入了周氏總公司代替他父親執掌周氏業務，不出意外的話，未來會成為周氏掌舵人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這樣一個天之驕子，要什麼好東西沒有，又怎麼會買彆人掛在朋友圈的二手奢侈品？
除非…
林沛蘭失神地想，除非，他依然沒忘掉年年，想趁這個機會和年年再次取得聯係。
反觀薄年，這麼多年也從未喜歡過什麼人，無論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甚至彆人送花送到家裡了他也依然無動於衷。
林沛蘭還以為隻是薄年眼光高沒看上，現在看來，恐怕是薄年依然還對周遲旭念念不忘，心裡已經容不下彆人了。
“咳…”薄年看著林沛蘭一副欲言又止慌了神的模樣，雖然心虛，但一想到卡裡的餘額，還是硬著頭皮將已經事先演練好的台詞說了出來：“媽…從江城離開後不久我們倆就因為異地戀分手了，中間斷斷續續也聯絡過許多次，今天見了麵才發現，原來過了這麼久，各自的心裡依然放不下對方，所以…”
林沛蘭緊張道：“所以…”
薄年忍著說出這些爛俗台詞的惡心感，偷偷在下麵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繼續道：“所以我和周遲旭想要彌補這幾年缺失的感情，打算過幾天直接去民政局把證領了。”
此話一出，林沛蘭心裡不斷湧現的愧疚都卡了卡殼，登時驚呆了。
她想了無數種薄年的回答，他們可能會因為今天的重逢而選擇重新在一起；也可能會試著多相處幾天，確定自己心裡的感情是認真的，而不是因為當初的遺憾才念念不忘。
可林沛蘭沒想到的是，他們倆竟然決定直接跑去結婚！
她瞪大了眼睛，一雙漂亮剔透的眼眸滿是不可思議，開口時連聲音都忍不住放大了：“領證？！”
薄年頭皮發麻，半天才擠出一聲：“嗯……”
“年年，你們這麼多年沒見，剛見麵就領證結婚是不是有點太突然了。”林沛蘭勸道：“不再多相處相處看看嗎？”
薄年搖搖頭，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可憐動人：“媽，我七歲時和周遲旭認識，一直到十八歲那年分開，加上我來海市的這些年，我已經和他認識了十七年了，我想…我們之間的相處時間，已經足夠了。”
林沛蘭看著兒子真誠而篤定的臉，再次想起了因為自己而導致二人分開的往事，一時之間心頭愧疚湧動。
她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歎了口氣：“好，隻要你想清楚了，媽媽就會支持你。”
她自己的兩段感情都是一地雞毛，林沛蘭明白，並不是所有愛情都需要長時間的相處。
與前夫從戀愛到結婚，再到生子，十幾年的相處，最後換來的依然還是背叛。
畢竟沒人規定過，這樣一時衝動的愛走不到最後。
無論如何，她也會永遠站在薄年身後。
見她鬆了口，薄年也不禁長舒了一口氣。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想騙林沛蘭，但賣東西籌錢終究隻是杯水車薪，他退網這麼久，重回魚尾TV直播也不一定一帆風順，能不能賺到錢都不好說。
和周遲旭結婚本就是合作共贏，對方能拿到老太太手上的股份，而他能夠得到大筆資金，解決家裡的困難，這是一場公平的合作。
“對了媽。”得到了林沛蘭的支持，薄年怕她胡思亂想，立刻便轉移了話題：“那二十萬是不是不太夠用？待會兒我再給你打點錢唄，家裡破產的事就不用擔心了，錢管夠。”
看著林沛蘭再次充滿了訝異的表情，薄年轉了轉手機，輕笑了一聲，張口為周遲旭立了個好伴侶的人設。
“都要領證了，工資卡自然也要上交的嘛。”
……
下午的時間薄年睡飽了，晚上便沒了睡意，懶洋洋地躺在床上刷手機。
魚尾TV的審核申請依然還在排隊中，薄年盯著“審核中”的字樣發了會兒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