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燃一路向南,沒幾日便已經到了武當山腳下。
這一路上她順手解決了也不知道多少個惡人,什麼強占良田的村霸,強搶民女的惡少,魚肉鄉裡的官員,可以說是有錯過沒放過。
但是任務進度仍然是0/1000,數字就像凝固了似的。
葉燃簡直要長太息以掩涕,哀任務之多艱了,“這次我們到底是隨機到了什麼奇葩任務啊!”
她帶著自家係統也算是身經百戰了,通常世界意誌發布的任務不論難度如何,目標都很明確。
比如“乾掉某某某”或者“救活某某某”,要說區彆,無非也就是目標人物的能力和數量有變化。難度再大,也還在理解範圍之內,但這次的卻奇怪得很——
任務目標:讓反派瑟瑟發抖吧!
任務進度:0/1000
偌大的任務界麵就這麼兩行字孤零零地在閃爍,甚至連半點提示和線索都沒有。
誰是反派?反派是誰?
要他(們)怎麼抖,用什麼姿勢抖,抖到什麼程度才達標?
直接乾掉不行麼?
……
係統也沒遇到過這樣毫無頭緒的任務,遂隻能摸著石頭過河了。
葉燃這一路行俠仗義,揚善懲惡的平推過去,好評倒是收了不少,任務卻沒有絲毫進展。
一人一係統反複討論分析下來,覺得大概“惡人”們隻是順從本心作惡,並沒有站穩“反派”的立場。
所以多半還是要以《倚天屠龍記》原書的記載為指引,先尋找反派,再尋找讓他們發抖的方法。
嗯,可以先用宋青書做試驗,如果有效果,再集結全國各地的反派,如法炮製,如果沒效果就……再尋彆的法子罷。
武當山中千峰萬壑,唯有天柱峰高聳入雲,山腰處紅牆碧瓦的宮殿群掩映在蒼鬆翠柏之間,恰應了萬山來朝的景象,氣象宏大——卻不像是清修的地方。
葉燃想了一想,便繞去了後山。
果然便在一個鬆柏掩映的山坳裡,尋到了一間小院。
她坐在樹上看了半日,才確定了這裡是張三豐獨居之處,遂跳下了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這才施施然走上前去,輕輕敲了三聲虛掩著的院門。
卻聽院中有人笑了兩聲,便應聲道:“有客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小友請進。”
葉燃早已聽出院中隻有一人,呼吸連綿悠長,內力極為高深,倒沒料到對方竟也能聽出自己行跡,心裡對此間世界的戰力上限大約有了個底,當下也不遲疑,推門邁步走了進去,一眼便瞧見院中立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道士,正含笑朝自己看來。
他身形並不如何高大,但隻是站在那裡,便令人覺得如高山之巍巍,江海之濤濤,自有一股望之令人心折的氣度。
正是當今武林執牛耳者,武當派的祖師張三豐。
張三豐此時已年近九旬,身上卻絲毫不見老年人常有的暮氣,臉色紅潤,幾無皺紋,如果把頭發胡子都剃光,說不定還能冒充個壯年和尚。
葉燃一瞧之下便覺得親切,端端正正地拱手行了一禮,笑盈盈地道:“老神仙,叨擾啦。”
張三豐撚須一笑,道:“不過山中一邋遢道人,不敢當這稱呼。”略停了一停,又道:“還不曾謝過小友搭救我那兩個不成器的徒兒。”
葉燃挑了挑眉,果然各大門派都有自己聯絡的方式和暗號,此時宋遠橋和張翠山至少還差了她五六天的腳程,卻能將消息傳回武當……看來人還活著。
她彎了彎唇角,改了稱呼,“張真人,在下葉燃,此次貿然上山打擾,是有兩個不情之請……”
她此前故意稱呼他“老神仙”,這是不涉江湖的百姓,在這亂世之中受武當山庇護,故此將張三豐視為救星的叫法。
而“張真人”則是武林中人對這位一代宗師的尊稱。
江湖事,江湖了。她救下宋遠橋張翠山兩人,雖不為挾恩圖報,但總應有一份香火情在。
果然便見張三豐微微頷首,並不以年紀和輩分壓人,神情甚和地同她說道:“葉小友請講。”
“其一,想借您徒孫宋青書一用。”
饒是張三豐活了快九十歲,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匪夷所思的請求,一時之間亦不免怔了一怔,隻不過到底是在紅塵中打滾了多年的人,隻略一思忖便應道:“在這武當山上,青書便任葉小友差遣了。”
他這一生識人多矣,觀葉燃眸正神清,不似為非作歹之人,行止亦是有度,會當著他的麵說要借青書一用,那必定便不會是什麼傷天害理之事,隻要在這武當山上,便出不了大錯。
葉燃倒也沒想到這位張真人能這麼容易便同意了,當下道了謝,又道:“其二,我想請教張真人,倚天劍同屠龍刀的下落。”
在此間世界中,所有的反派都是奔著這兩樣東西去的,用來釣魚執法,效果一定是一等一的好。
而且這種罕見地凝聚了小世界氣運的東西,隻要能觸碰到,對她本身也是大有好處。
張三豐沉吟片刻,忽地笑了起來,道:“小友可願陪老道喝一盞茶。”說罷舉手虛引了一引,便當先舉步,朝院中右側一棵桃樹處走去。
樹下擺著一桌二椅,桌上放著一壺二杯,皆是粗陶所製,樣式樸拙,又有一個紅泥風爐擱在下首,爐火正旺,上麵座了一把黑黝黝的水壺。
張三豐引葉燃坐下,見她一臉不明所以的樣子,也不多做解釋,隻微微一笑,提起水壺,緩緩將其中沸水注入茶壺之中,又待了片刻,方將清澈的茶湯分至兩杯之中,做了個請的手勢。
那樹桃花正開得極盛,其華灼灼,風起時花瓣片片落下,絢爛而明媚,與這泥牆蓬頂,質樸得彆無長物的小院仿佛格格不入,卻又仿佛理直氣壯地本應矗立在那裡。
葉燃端起麵前的茶盞,澄黃透明的茶湯之上半浮半沉著一片嬌嫩明豔的桃瓣,正是方才隨風飄落其間的,她略一遲疑,便舉杯一飲而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