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範遙跨進葉燃獨居……名義上獨居的小院時,心如止水。
絕對不像楊左使第一天來的時候那麼鮮衣美飾,招搖過市。
不過這一天下來,打打殺殺又跑東跑西的,身上總難免有些不雅的氣味,沐浴更衣以示尊重那是必須的。
葉燃讓範遙在麵前坐了,又跟他解釋了他體內經脈的毒質問題,果然便看他雖是雙眉微皺,倒沒有多少驚訝之情,顯然是早就知情了的。
她雖然略微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持續給範遙這樣的高手下毒十餘年而不被打死,但倒也沒有一定要把屬下的**全都挖根刨底出來的控製欲。
畢竟不是人人都像黛綺絲這個鐵憨憨一樣恨不得把自己所知道的祖宗八代的曆史都倒給她聽的。
所以葉燃隻停了一停,就準備跟範遙說治療方案,就被範遙陡然起身行禮的動作打斷了。
“教主,我……”範遙垂著頭,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係統悄悄劇透,“燃燃,他心跳一百八!我懷疑是竇性心動過速!”
葉燃嚇了一跳,“該不是先天性心臟病吧?硝酸甘油片咱們且造不出來,速效救心丸你先給我預備著。”
係統好久沒這麼有存在感了,遂興衝衝應了,又叫道:“燃燃你快摸他一下,我幫他做個健康檢查。”
葉燃頓了頓,打量範右使渾身上下衣服穿得正正經經,不像楊逍的衣服領子敞得幾乎連鎖骨再往下都能看見,遂隻好做禮賢下士狀,握著手腕把他扶了起來。
範遙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絕對扛不住她一扶之力,不管原本是怎麼想的,也隻好借勢站了起來,拱了拱手道:“啟稟教主,範某一身武功俱來自西域白駝山。”
哦……難怪剛才心跳一百八了,原來是緊張的。
白駝山是西域的老牌勢力,在南宋末年由當時的五絕之一西毒歐陽鋒創立。
即便在蒙元大軍鐵蹄橫掃西域諸國的時候,白駝山也依然牢牢地掌控著絲綢之路上的交通要道,富可敵國。
其後西域這方雖然陸續有昆侖派、金剛門等新興門派崛起,分了一杯羹去,但大頭始終還在白駝山手上。
直到明教被迫西遷至昆侖山。
本土霸者對戰外來勢力,後者大勝,自此取代了白駝山原本的位置,經營至今,遠較當年更為興盛。
範遙此時也不過二十來歲,算算年紀,是不可能參加過那場大戰的,那就隻可能是——
“你是白駝山遺孤?”那豈不是該姓“歐陽”麼。
範遙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本也是行事果決之人,既然已經決定要同葉燃坦白自己武功來路,自然不會再有所隱瞞,於是一五一十地都交待了出來。
他少年時偶得極大機緣,誤打誤撞地進了白駝山一脈的宗門秘籍存放之地,那秘籍中提到一種功力倍增之法,就是每日吞服極微量的毒物,隨後運功化去,過程雖然痛苦,但內力增長速度遠較旁人為快。
那時他年少氣盛,處處想壓人一頭,哪裡還顧得上後患,自然是先練了再說,到如今也有十來年了,反噬尚不曾到來,日常行功之間雖偶有異感,卻也並無妨礙。
白日裡他故意對葉燃自曝其短,為的其實,其實是……
葉燃看範遙麵色凝重,眉頭緊鎖,遂隨口同他說笑道:“白天黛綺絲說你來投誠,倒難得有了幾分看人的眼光。”
她這話說得輕描淡寫,語氣卻是肯定而非疑問,顯然是心中已經有了定論,聽得範遙心頭一凜,立時又要站起來,卻隻覺肩頭一沉,已被葉燃按了回去。
範遙的心思她自覺看得十分明白。
人人皆知明教舉事在即,他身為光明右使,當然要趕在建功立業之前,先把身份來曆在她這裡過個明路,免得日後論功行賞的時候,被人抓住這一點攻訐。
這倒也是人之常情,並不值得多做計較。
她也不去問範遙為什麼之前這麼多年不曾向陽頂天交底,而是留到此時才向自己交了投名狀,人非聖賢,孰能毫無私心?
隻是有件事葉燃還要確定一下,範遙今晚前來,是單為了投誠,還是也想祛除已深入經脈之中的毒質。
楊逍範遙兩人並稱“逍遙二仙”,兩人武功各有所長,大致也在伯仲之間,唯有內力這一塊,範遙卻比楊逍深厚了不少,她原以為是範遙的內功心法有獨到之處,誰知竟是作死作出來的。
如果範遙舍不得這一身毒物催出來的功力,她自然也不會勉強。
範遙哪裡會如此沒眼力見地,一聽葉燃說起便忙不迭地點頭應了,又拱手道:“但請教主放手施為,我,屬下無所不從。”
葉燃點點頭,又同他道:“你體內毒素侵蝕時日頗久,拔毒時間也不會短,這些日子裡你得跟在我身邊,不能擅離,而且你原本因毒而來的那部分內力也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