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映照下隻見來人竟是一個俊美無疇的青年,神清骨秀,一身白衣,望之若仙。
右手中卻提著一個同他這翩然若仙的氣度全然不符的碩大食盒,盒蓋上兀自朝外冒著絲絲白氣,顯見裡麵裝著什麼冰鎮之物。
在座眾人雖都確信自己不曾見過這青年,但看著他的麵容卻又莫名地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也正是這點熟悉感讓展昭和白玉堂兩人手中的長劍雖仍一直鎖定了對方氣機,卻始終不曾出手。
眼睜睜看著這人昂然走到上首,將袍擺一掀,竟泰然自若地坐到了葉燃身邊的矮榻之上……而不曾被打死。
這才陡然醒悟過來了此人身份。
一時間舉座嘩然。
雖然單看葉灼那張臉,大夥兒也能猜到他原本的相貌生得極好。
但這位小爺平日裡的女裝扮相毫無破綻,怎麼看都不過是個身量高挑,行事利落,聲音略低啞的美貌小娘子。
如張龍趙虎這等粗人也不免私下嘀咕一二,他換上男裝大約也是形貌昳麗,麵若好女的文弱書生模樣罷。
雖則本朝民眾審美是以白皙修長為美,但在江湖中人看來,那等荏弱之人實在沒什麼意思。
然而此時恢複了本來麵目的葉灼,卻與他們想象中截然不同,實在是長身玉立,風姿卓絕的一位俊美青年,行動舉止間亦是灑脫自在,並無半點忸怩作態之舉。
便是同座中容貌最盛的白玉堂比起來也稱得上是各有千秋,難分軒輊。
此時見他唇角噙笑,顧盼有情,心甘情願坐在葉燃身畔,微微仰首,正低聲同她說著什麼,在燈火映襯之下竟恰似一對璧人,再般配不過。
公孫策撚著長須,徐徐道:“積石如玉,列鬆如翠,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說罷悠然自得地挾了一筷子京中張娘子以獨門手法烹製的“假河豚”送入口中,細細品味著其中的甘美肥膩,心中卻已篤定長公主未來駙馬的人選隻怕**不離十便是這位了。
某些人也該死心了。
葉燃卻不曾太過留意下麵的人心暗潮,她同葉灼日常親厚慣了,並不曾覺得小師弟一來便依在自己身畔坐下這等事有什麼不妥,反倒是伸手握住了他的腕脈,一麵以真氣查探,一麵低聲詢問道:“可有異樣?”
見他搖了搖頭,葉燃卻並不放開手,仍緩緩運使真氣在他經脈中流轉,一邊分神向還怔立在場中的展昭同白玉堂兩人笑著解釋道:“大夥兒不曾認出來罷?小灼方才去換衣裳了。”
丁兆蕙眼色極好,當即跳出來插科打諢道舍弟這般模樣竟是連我兄弟二人也未認出來雲雲,又隨口說了些童年趣事,場中本有些滯凝的氣氛,這才又活躍了起來。
葉灼乖巧聽話地並不抽回手來,一任師姐在自己經脈內施為,另一隻手卻打開了食盒,取了個琉璃盞出來,裡麵盛著大半盞呈淺綠色晶瑩剔透的冰山,頂上卻另有一股火焰般的液體緩緩往下流淌,單聞味道已是香美馥鬱之極。
這是他午後抽空借用師姐院中小廚房親手所製的葡萄乳酪冰飲。
從選果到熬製再到冰鎮,全程不曾假手於人,又一直藏在冰鑒之中鎮著,及至方才更衣完畢,方才取了出來,臨放入食盒前複以西域葡萄酒自上澆下,才呈到師姐麵前。
昔年在中州世界時,葉灼曾聽師伯們提及過一種極其罕見的果子,色如碧玉,卻隻生長在深山之中,據說每年也隻有初夏的一個月中會有產出。
說你師姐幼時極愛吃這不知名的果實,大夥兒卻都遍尋不著,唯有趙師弟知曉所在,遂年年去替她采果子。
待到後來趙師弟同掌門兩人時常下山雲遊,歸期不定,你師姐也已長大成人,便不再像小孩子那般貪圖這口腹之欲了。
他難得聽到師姐有什麼喜好之物,遂心心念念要替師姐再去尋到這種果子,卻直到自在門遭劫都未能如願。
反倒是在此間世界,師姐弟兩人在街市上閒逛的時候,偶爾在果子鋪中見到了此物,也才知道了它的名字是葡萄,乃是西漢時自西域傳入的物種。
中州世界與此間風俗曆史地貌多有相似,卻不儘相同,譬如這葡萄就是從未見過的。
葉灼從前也不曾將這事太放在心上,然而之前所見的黃紙字跡卻讓他生出了些彆的想法。
譬如趙師叔當年是從哪裡給師姐尋來的葡萄?為何他後來幾乎將中州世界翻了個底兒朝天也不曾再見過。
……
他將目光轉向葉燃,隻見師姐看著食盒中的冰品,神情竟也是有些怔忡,顯然也是想到了其中的可疑之處,不禁有些後悔。
想了一想,出言打岔道:“我這可是第一次做,師姐且先將就著嘗嘗罷。”說著自食盒中又取出一柄做成了荷葉樣的精巧銀匙,舀了一勺遞到她的麵前,笑道:“不合口味便吐出來也無妨的。”
心裡卻打定主意,若是師姐當真不愛吃,回頭就把係統三號揍一頓。誰讓這食譜是它從數據庫裡翻出來,信誓旦旦跟他保證一定會合師姐口味的呢。
葉燃不欲拂小師弟之意,抬手將銀匙接了過來,剛一碰到唇邊,還未來得及有彆的動作,係統瘋狂的警報聲就已經在她腦子裡響了起來——
“檢測到生物神經毒素!不可食用!不可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