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笑過,氣氛又靜默了下來。
沒有旁的人隨意插入他們的重逢之中,直至道玄再次主動開口:“小蘅草,你有好好成長為一個彥阿婆希冀的好人嗎?”
聽見這句話的綰綰驀然心口刺了刺,複雜地看著道玄那隻隱隱噙淚的眼,變得十分不好受。
阿蘅聞言,又笑了笑,專注地迎著雨中逐漸熄滅的火光,開合的唇瓣卻是說——
“不,我成為了惡人。”
……
釘子隻有紮進肉/體中時,人才會感覺到痛,道玄傻傻地愣在那裡,分明懂得了阿蘅的釘子,已經生生入他骨肉三寸之多。
阿蘅卻還在說,渾然不顧他的死活:“我聽見你方才說,明昭大師錯了?”
道玄完全僵硬,不能對她做出任何回應。
“你聽了李師的視角,那你,願不願意聽聽我的視角?”
蕭意幾人不由互望了幾眼,已是拿不準眼下情形的發展了,但他們通通緘默,心知此時的關鍵,絕不能打破道玄和阿蘅之間的這股氣場。
阿蘅沒有得到道玄的回複,便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我的視角很簡單,幾句話就能說完,要從哪裡說起呢……不如就這一日吧。”
“我外婆將我送去了縣上的酒樓,找了芳掌櫃,防止我逃跑,這個你應該知道了,畢竟我外婆也在刑場這裡。”
道玄閉了閉被他掌控的那隻眼,痛苦與罪惡感瞬間席卷了大腦,不敢再經受阿蘅的視線。
“我的確沒有回來過,我在縣上過了一夜。一夜之後,地覆天翻……外婆不在了,洪鄉消失了彥家村在內一半的村莊。”
“我隻能離開。”
阿蘅偏了偏頭,似乎在回想那段悠久的歲月:“……後來,我永遠彆離了洪鄉,獨自在人世間摸爬滾打,什麼偷狗捉雞的事情都乾過。那時候也不過十四歲,已經不會有流氓癩子能欺負到我了。”
她笑出聲,好似還挺驕傲一般:“你知道……我是如何做到的嗎?”
“——我告訴自己,從此不再做好人。”
阿蘅頓了頓,輕輕呼吸了一下,儘管她在這裡其實用不上呼吸。
可就是短暫的呼吸瞬間,阿蘅始終保持冷靜的臉孔終究被打碎了,雨水淒淒地打在她鼻尖,她瞳子滲出駁雜的怒意。
“從此不再做好人,必須要做一個惡人,隻有我做到普世意義中的惡,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不被毀壞!”
“人就不該無差彆地釋放善意,因為有些人根本不會懂得你的仁心,他們不配,我也不會犯蠢,我不會信奉仁善之道,不給他人傷害踐踏自己的機會,凡傷我者,都要以血來償!”
綰綰驟然握緊了手心,需要用力去掐自己的魂體,才不會突然泄露什麼多餘的聲音。
她的眼睛死死定格在阿蘅背影上,冷雨好似直接淋透了她的魂體,在她心中江翻海攪。
“可我……從來不認為明昭大師錯了。”撼人心魄的一番話過後,阿蘅又忽然溫和下來,眼中似乎含水,柔波一般,“明昭大師沒有錯,隻是品行美好得太理想,需要安然的環境或能力為之保駕護航。我?我隻是做不到罷了。”
做不到像他一樣。
赴死也安然。
變成月亮在天上發光。
……
道玄低垂的眼珠縮了縮,複又抬起,注視著已經恢複了平靜的阿蘅,須臾破涕為笑。
“是啊……師父怎麼會有錯呢……”
道玄驀地抬手指向李師,後者正被夙羲抓在手裡:“我和你不同,我知道自己犯下了何種孽債,但不會言辭狡辯。血債血償可以,但不能牽連無辜,你陷害我師父,不是正義,不是公理,是你自身之惡。”
李師冷笑:“非我陷害,時勢所趨。”
道玄搖頭:“你用我師父的命來驗證人性之惡,是因為你曆經劫難後轉變了信念,你想證明自己如今信念的正確。你已經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