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之衛卻等不及,匆匆拉住哥哥的手,言辭憤恨:“不,哥,這是陷阱!我們的潛入路線被出賣了,甘州那老頭騙了我們!”
賀之弘驀然抬首,定定凝著賀之弘,須臾,拉下了賀之弘抓住自己的手掌,把人送上馬。
“冷靜,阿衛。”他一巴掌拍上馬臀,馬兒便噠噠地往城門的方向跑。
馬兒跑遠了,其餘傷兵也被帶上馬離開,剩下還能跑路的,都堅持著跟在大部隊身後,留了兩隊騎兵在後方巡視周遭冰漠,謹防有追兵暗襲。
但賀之弘仍然站在原地。
袁副將憂心忡忡道:“將軍,您怎麼不走了?”
賀之弘像是突然被人點醒似的,側首望來的那雙眼睛裡竟有些許懵懂。
似乎是在迷惘,不理解,抱屈。
袁副將的心臟被重重一擊,嗓音頓時啞了下去:“將軍……”
然那瞬間稍縱即逝,待袁副將再看賀之弘時,賀之弘分明是那副永遠冷靜而鋒銳的麵容。
他牽過袁副將遞來的馬繩,翻身上馬,打馬離去。
噩耗隨著眾兵的返程從屯兵所帶回了涼西城,城中頓時被哀慟籠罩。
死了太多人了,離所的士兵中,兩千餘人隻回來了一半不到。
但驚訝到綰綰的是,沒有人在白日放聲大哭,城中的秩序依然很紮實。
隻有在夜裡的時候,在外遊蕩的道玄才能聽見悉悉索索傳出屋中的哭聲,那聲音雖細,卻好似能哭斷人的肝腸。
……
翌日到來時,賀之弘代弟弟下令繼續封城,並將戒嚴程度提升至最高級彆。
一切商業活動都禁止,店鋪關門,隻留必需的日常工作由百姓承擔,城中每戶所需物資則由士兵來配送。
寢房內,麵色虛白的賀之衛在芙香的攙扶下起身,靠上床欄,望著哥哥道:“哥,我不懂,我感覺你……你想做什麼?”
賀之弘沒有回答他,而是道:“阿衛,我已不在高位。我繳印於皇帝,才有今日回鄉探親。”
賀之衛聞言瞳孔一縮,就連身旁芙香聽了,也從中讀出了賀之弘從未與他們說過的、他在富都所經曆的凶險。
芙香唇瓣微顫:“大哥,您怎麼不曾告訴我們……”
她難以想象,他們涼西城的英雄,甘州的驕子與百姓們的大功臣,到底在那高高的廟堂受了何種欺壓!
魏朝兵、將分離,沒有皇命,將軍無權調用中央、地方上的任何兵將。
而賀之弘已經繳印,徹底被收歸了在禦前的權力,這意味著,但凡皇帝不再記起還有甘州賀之弘這麼一號人物,賀之弘將成為一個永遠的掛名將軍。
賀之弘漠然地說:“我們錯失了很多正確情報,亦無法判知當前戰事的真正情況,在沒有新命令到來以前,我要守城不出。”
“哥,你還相信新的命令?”賀之衛語氣自嘲,“最初我就和軍師爭執過,以目前這個情況,派我們調用兩千餘人去伏擊敵方的糧草線是不太合理的。調用個五六百人就夠了,毀掉對方的糧草運輸有多種方法。”
“嗬……最終還不是得聽令。我真是蠢,竟然以為這是為了保證完成任務,才做出了放寬涼西城犧牲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