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
楚英連連打哈欠。
“這套？”辛漣站在衣帽間前,“怎麼樣？”
“太刻意了。”楚英道，“聽我的，穿製服。”
“太隨意了。”辛漣說,“我想給她留個好印象。”
“第一次見麵,印象不能留太好。”楚英說道，“來,我們做個假設。”
楚英指著自己：“我現在是你,而你是小唐姑娘。你很放鬆的赴約,結果打開門,看到一個閃閃發光的我，油頭粉麵渾身高定,鞋麵亮的能照鏡子,你會對我有什麼樣的印象……”
辛漣默默脫下了六位數定製款黑西裝。
“是吧。”楚英灌了一杯咖啡,淚眼汪汪道,“第一次見麵,你要給她留下親近好追求的印象,太閃亮,會讓她敬而遠之。製服就好,首先能暗示她，你是國家認可的正規工作人員，通過政審的,安全。其次,也能證明你熱愛工作,而且，姑娘家的,都喜歡製服。”
辛漣虛心接受了建議。
緊接著,把車鑰匙排排坐,擺在茶幾上。
“明天開哪輛去接她好？”他征詢道。
楚英清理了桌麵，將二十多隻車鑰匙全都清掃進桌前的垃圾桶。
他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了一把所黑塑料頭小鑰匙。
“開我的電動自行車去。”
辛漣默然。
他彎下腰，默默把垃圾桶裡的鑰匙倒了回來。
楚英：“你彆告訴我，你想穿著這身造價二百的製服，開庫裡南去接她。”
辛漣深思熟慮：“展現財力也是展示實力。”
楚英忍不住諷道：“那您開什麼庫裡南啊，直接開那輛布加迪，多帥。”
辛漣：“正麵回答問題。”
“少爺，傻少爺。”楚英和辛漣有過約定，到了外界，彼此稱呼名字就好。故而，楚英開腔叫少爺，必然是要調侃他了。
“你動動你那智慧非凡的大腦想一想，你脫了高定西裝，穿上製服開豪車彆扭嗎？姑娘會怎麼想？好家夥，貪汙不少國家錢財啊！人品會不會打折扣？所以，你那製服，配電動車正好。”
辛漣無奈看向楚英，沉默許久，他道：“女孩子赴約，會穿得很漂亮，甚至會穿裙子，她開開心心出門，卻要坐上我的電動車，方便嗎？要如何坐？哪個姿勢坐？戴頭盔還會弄亂發型，冬天的風會把臉吹疼……”
楚英恍然大悟：“你考慮對方倒是周全，怎麼輪到自己就迷了竅呢？”
他扔了把三叉戟鑰匙。
“拿去吧，傻少爺。”楚英說，“這輛跟她哥的摩托車差不多價位，長得也不張揚，白色，她喜歡……加油吧，第一麵先打好基礎，祝你順利。”
因為要去見一隻鳥……劃掉，鳥妖，極大概率是天鵝。
唐惟妙精心選了發卡和耳飾。
白色的，毛絨絨的球狀發卡，毛絨絨的球狀耳墜。
十一點整，翅膀先生發了消息，告訴她，自己會把車停在小區門口，出門前聯係他。
唐惟妙回他：“咱們如何順利接頭呢？有沒有暗號。我出門行少先隊禮怎麼樣？”
如果唐惟笑在，肯定會提醒她，不要犯傻，不要中二，這麼大個姑娘了，不要在外麵做奇奇怪怪的動作。
當然，如果被哥哥如此提醒，唐惟妙一定會說：“可是你們無論多大年紀，無論什麼場合，不都會做空氣投籃的動作嗎？再者，沒人會注意到我的。”
辛漣坐在車裡，反複把這句話看了十遍。
好可愛！她乾什麼都好可愛！
唐惟妙收拾好後，發了個“出門啦”的表情包，裝好那個紅寶石項墜後，出了門。
剛走出樓道，就覺眼前一亮，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眼前站著一個男人，高挑瀟灑，比例優秀，烏黑漂亮的眼睛裡洋溢著笑。
就很神奇的，唐惟妙也笑了起來。
她的目光一直看著他的眼睛，他的臉，直到他抬起手，隨意又標準地，給她敬了個禮。
唐惟妙才看到他身上的製服，而後才回過神：“啊……你不會就是……那個……”
辛漣點了點頭。
“就是我。”他說，“我叫辛漣。”
“啊，是你！”唐惟妙依然傻笑著，傻傻的點頭，傻傻又無措地望著他，緋紅飛上臉頰，笑著說，“那個，我是唐惟妙……你好你好……”
沒想到這麼帥，渾身在閃光的帥。
非常有吸引力的帥，有好感的帥，她很想了解，能讓她有交談欲的帥。
一路飄飄忽忽，也不知怎麼就到了訂好的飯店。
精致安靜的小店，便於交談，菜也好吃的小店。
唐惟妙暈頭轉向說了句：“這家魚很好吃的。”
每次，她說話時，朝辛漣看過去，都會發現，他的目光總也望著自己，很禮貌，也很熱切。
“嗯，點過了。”他說。
兩個人靜靜坐著傻笑，可能有一分鐘，可能有十分鐘。
他們什麼話都沒有說，但彼此望著，嘴角就沒放下去過。
吃飯時，唐惟妙開了個頭，兩人又說了好多話。聽辛漣講他的工作，講二十七處。接著，唐惟妙講自己的工作，話路就廣了，她聊喜歡的一些作品，對繪畫的喜歡和感觸，繼而是一些天南地北的閒聊。
聊社會，聊時政，聊當下熱點，甚至一些哲學。
有一些隻會放在心裡想的話，麵對他，就能輕易地講出來。而他不會用敷衍的眼神看著她，他很合拍，出於本能地，自然地，認真聽她沒頭沒尾的感觸，聽她用一些很書麵的詞彙來形容某件事，闡述某個觀點。
也是這個時候，唐惟妙心裡，一股腦冒出了許許多多的聲音。
他果然和人類男性不一樣。
他很有見地，也不自大高傲。
他在平視自己。
他在認真傾聽認真表達。
他的價值觀和自己相似。
她很欣喜。
而在這種大方麵的感想中，還有一道滑稽幽默的聲音，單句循環。
——好想把中間的桌子撤走！
阻擋他們之間的交流了！
她這麼想，也不由地說出了口。
辛漣愣了一瞬，眼中的笑意如煙花綻放，又亮又璀璨，滿是過節的喜悅。
“我們可以找個長椅，找個公園……”他說，“如果你願意的話。”
唐惟妙：“好啊！”
他們轉戰公園，坐在長椅上，繼續聊。
辛漣脫下外套，搭在她身上。
“不用，我現在不冷，聊得好熱鬨！”唐惟妙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