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趙琢突然又改了主意,她不要吃茶,要喝酒,還要阿蒲蒻陪她一起喝。
宮女們一臉難色,硬著頭皮給她們把茶換成了酒。
“我今年即將及笄,我跟父皇討了口諭,我不要他的生辰禮,隻有一樣需得依我。”趙琢豎起食指在阿蒲蒻眼前輕晃,讓她猜猜看是哪一樣,猜不出就罰酒。
阿蒲蒻哪猜得出來,隻能喝酒自罰。
趙琢得意洋洋的說:“我跟爹爹說,我若犯了錯事,他和我娘責罰我一人好了,不許治我身邊人的罪。”
阿蒲蒻伸手按住她拿酒杯的手,正色道:“公主,那您千萬彆喝多,您若喝醉了不記得今晚說過的話,民女和這幾位姐姐被宮中怪罪下來,誰來替我們求情。”
趙琢拍開她的手,哈哈大笑:“你這個傻子!從沒見過像你這般說話直來直去的人,不過倒是深得我意!”
阿蒲蒻不讓她喝,她偏要喝。她舉起酒杯對著阿蒲蒻的杯子輕輕一碰,仰頭飲儘杯中酒,又示意阿蒲蒻快喝。
阿蒲蒻心說,公主和她一同吃過炙肉,如今又一桌喝酒,怎麼也算熟識了。思前想後,問道:“殿下您不生嵇家三哥的氣吧?”
她嘴上這麼問,其實心裡並不覺得議親不成有什麼好生氣的。但是隋氏擔心的念叨過,宮苑中的世家娘子們也竊竊私語過,還有王令月,更是含沙射影,妄圖讓公主遷怒於她。眾口紛紜,好像這是個多大不了的事情。
趙琢已然有了幾分醉意,聽了她的問話很是迷惑不解。又聽她說嵇成夙已決定回西北邊塞從軍,趙琢麵上鬆怔了一瞬,搖頭笑道:“不管是多一個上陣殺敵的將軍,還是多一個像王相公那樣為國為民的宰執,再或是多一個像國公爺那樣忠心的臣子,都比多一個庸碌無為的駙馬強上百倍,羅娘子你覺得呢?”
阿蒲蒻呆住,她沒有醉還很清醒,可她永遠也想不到趙琢那麼深那麼遠,永遠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公主,你有喜歡的人嗎?”幾杯酒下肚,她的膽子越發大起來。
趙琢凝視著酒杯裡的灩灩波光看了很久,才很慢很慢的搖頭,輕聲說:“我沒有喜歡的人,就算有那麼一個人讓我傾心,我的喜歡與否,都不重要。”
她說完,又是一飲而儘。
公主為何會這麼想呢。阿蒲蒻愕然的盯著她的麵容。美酒香釅還有些辛辣,趙琢的臉頰被熏染的紅紅的,臉上卻沒有什麼旖旎情思,眉眼間滿是無所謂的漠然。就像她剛剛到汴京時認識的那個嵇成憂。
“我和公主想的不一樣,”她大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強自鎮定的掩飾道,“不管我有沒有喜歡的人,我都會覺得自己的心意是最重要的。”
還會希望得到那個人的珍惜。
趙琢看了她一眼,搖搖晃晃的從桌邊站起來,走到闌乾旁眺望燈火輝煌的夜色。
宮女跟上來相扶,她不耐煩的擺了擺手把她們轟開。阿蒲蒻起身走到她身邊,扶著她倚靠欄杆坐下來,她乖乖的沒有拒絕。
“及笄過後就得嫁人,就是公主也不能例外。我知道爹娘會給我挑一個很好的駙馬,不管他喜不喜歡我,為了他家族的前途,他都會表現出心悅我的樣子。而我,也是一樣的,我不隻是一個小娘子一個婦人,還是代表皇恩和天威的公主。相比於我的責任,我個人的愛惡喜樂不必在意,我的喜歡自然也是不重要的。”
趙琢眺望欄杆外的夜空,意興索然的說。
她這一番話和熱鬨的上元夜格格不入,給阿蒲蒻也平添了一股淡淡的憂傷。
阿蒲蒻不曾想到,她倍加珍視的、千方百計想要挽留的那些喜怒哀樂之情,在另一個人的心中,是隨時都可以舍棄的微末之物,隻因她是天家的公主。
“再者,一旦涉足男女情事,煩惱頗多,為了一個不喜歡你的人哭哭啼啼的跟個傻子似的,我可不想自找苦吃。”
杯觥交錯,幾杯酒入腸,趙琢醉意漸濃。她拿手攏住嘴湊到阿蒲蒻耳邊,把王令月的哭訴一股腦告訴了她。
“……人家都說了心有所屬,嚴詞拒絕了她,她還傷心欲絕痛哭流淚,你說是不是跟傻了似的?我不要像令月那樣。不喜歡我?我還不喜歡你呢!”趙琢搖頭感歎。
阿蒲蒻隨著她的目光,呆呆的望向遠處盛放的煙花。
原來是這樣。若不是公主醉後吐露出來,她還不知道中間有這樣一段波折。
雖然公主不清楚拒絕王令月的郎君是誰,但她知道。
他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不是想要欺瞞她,也不是對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