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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龍村誌 杜朝榮 5956 字 2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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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高百萬奉陪常半仙從“秋林峪”折返高平,王鵬飛夫婦又在“湘鄂會館”為常半仙擺下送行筵席。次日送走了常半仙,周青梅便要高百萬快快回宋城催攢人馬,速到“秋林峪”去挪墳。周青梅道:“表侄!這些年家中大小事務,都是你來幫辦。這回挪墳,更是非同小可!首要的張揚不得,又要越快越好。日子時辰,不得提前滯後。你須切切在心!”高百萬連連說“是!”不住的點頭道:“表姑大人放心,我一定辦得嚴絲合縫,保管滴水不漏!”與周青梅告辭了,急急趕回金穀來。

高百萬一路自思想:“恁些年,托呂檢察長的福,得以在王縣長家中奔走效勞。事事謹慎小心,處處察顏觀色。唯恐多說一字,隻怕辦錯一事。雖然得了他濟,卻似走狗一般,陪了多少小心?如今好了!王夫人她親口稱我‘表侄’,托付我這等體己機密大事,這可不是冒認官親呐!隻要續上這門尊親,嗨!……”高百萬心花開放,直拍大腿。一到家,便叫妻子馮美蘭快快去尋乾女兒小嬌去,叫速速請她爸爸田家豐和公爹趙誌來,中午來家赴宴喝酒。

且說趙誌來上午在鄉政府開會,散了場剛出大門,便見兒媳小嬌正在門外等他。小嬌說:“我乾爸從高平回來了,叫你同我爸都到他那兒赴家宴,有話告訴。”趙誌來聽說,立馬趕往高百萬家裡來。來到門前還未靠穩車子,便見高百萬早已迎了出來。邊接過車子邊朝屋裡大聲喊他女人:“馮美蘭,你看哪個到了?”馮美蘭一步邁出門檻,“嘎、嘎、嘎、”笑了起來:“好一個趙誌來,一心隻顧著當官哩,把老同學也忘了!”趙誌來趕緊笑著說:“青龍寨上一個土包子,哪兒比得上你這坐享清福的老板娘啊!”三個人說笑著都進了屋。

田家豐早已在客廳內喝茶等候,站起來笑著問:“原來你們是老同學。多少年沒見麵了?”馮美蘭把茶杯往趙誌來麵前一放說:“十幾年了!”幾個人坐定,馮美蘭便笑著說道:“□□那時候,人家可是宋城教育界的名人,全國到處去串連,上罷北京去韶山……”馮美蘭正要順口往下溜,卻被高百萬攔住了:“算了,算了,你是那壺不開提那壺啊!哪朝哪代的事了?”趙誌來也笑著說:“美蘭,彆再揭我那汙疤了,我差點就叫雙開除,你是不知道吧?”馮美蘭笑著出去了。

田家豐一聽卻正色說道:“怎麼說是汙疤。‘文化革命’為的啥?還不是為了防止出現新的官僚特權階級,為了防止新資產階級剝削壓迫人,為了防止農民再吃二遍苦再受二茬罪嗎?毛主席他老人家曾經說過的一段話,我至今還能背得過來,現在不是都兌現了嘛!他說:‘我不想有一天,在中國出現人剝削人的現象,再出現資本家、企業主、雇工、妓女和吸食鴉片煙。如果那樣,許多先列的血不是白流了!’他的良苦用心能有多少人理解啊!因此上,文化革命鬥的不是權力,而是觀點、是思想,是路線。鬥是為了防,不鬥就要破防。你們看,一旦破了防,毛主席所擔心的現象,不就象黃河潰堤一樣,一發而不可收拾了嗎!”

高百萬最了解田家豐的世界觀。見他越說越動情越悲觀,便連忙笑著說:“田大哥這話有道理。那三十年發動群眾,鬥私批修、反修防修是主流,如今改革開放,鼓勵群眾勤勞致富,實現民富國強也是主流。‘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這個時代,就是有智吃智,無智吃力,八仙過海,各顯神通。貧窮可恥,致富光榮。誰再餓著肚子,光著膀子喊社產主義高調子,不走特色社會主義新路子,就是一條死路子。”田家豐聽了,搖搖頭歎一口氣道:“唉!既然社會演化到了這一步,還說甚麼?大勢所趨,也隻能下級聽命上級,個人服從社會吧!”

趙誌來知道親家田家豐永遠都是老思想,也知道他與高百萬情深意厚,但還是深怕高百萬衝撞了他。正要從中調和幾句,恰好馮美蘭從“春風樓”回來了。後邊跟著“春風樓”的兩個小姐,都捧著副托盤進來,馮美蘭又擦抹了一遍桌子,七八個菜和餐具都擺放端正,又拿出兩瓶酒來。高百萬請田家豐坐了首位,自己和趙誌來左右打橫,親家三個鼎子角兒坐著,歡喜飲酒。

酒行三巡,菜品五味。田家豐先放了酒盅說:“誌來!你高哥這回去高平,不光又長了見識,或許還真給耀祖這孩子跑出個前程哩!讓你高哥給你講說講說。”趙誌來聽了,滿臉狐疑地看著高百萬說:“他一個社辦廠裡集體工,跟老農民一沒二樣。還有個啥前程哩?”

高百萬道:“親家,常言說‘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請你來,正是說說耀娃兒前程的事。我心裡起這個意,也隻是從常半仙在你那裡見了耀娃兒那一麵之後。自從出了你家門,一路上,常半仙就說了好幾回,他說:‘趙家這兒子麵如傅粉,唇若塗朱,眉清目秀,一表人才。狀若婦人好女,是富貴之表。若得貴人相助,前程廣大著哩!若是埋沒,實為可惜!’我思想著:我這一生能有今天,全是田大哥這位貴人相助。先是從城南六七十裡的一個農村供銷社裡,把我調回這金穀老家,又讓我進了鄉供銷社領導班子抓基建。改革開放以後,為我成立‘金穀建築建材有限公司’,又是跑上跑下操心出力,我才有今天。親家!你高哥對田大哥的大恩大德,終生報答不儘。小嬌是他的閨女,也是我的閨女。耀娃兒是他的女婿,也是我的女婿。”

田家豐道:“百萬,這都是應該的,你不要老掛在嘴邊上。”高百萬接著再對趙誌來說:“況且你我弟兄,在青龍一見如故。地位不論高低,錢財不分你我,隻恨相見太晚。兄弟之情,朋友之義,不容我不為這娃子們想想辦法。”說到這裡拿起酒壺,先給田家豐斟一個滿杯,又給趙誌來斟上,自己也斟一杯舉起來,“當”的一碰,三個人又是一飲而儘。

田家豐道:“誌來,還是指望你高哥多操點心,我是早就不中用了!古來‘官情薄如紙’這話一點不差。想當初我轉業回來在縣供銷社主任位置上,給多少人解決了稀缺物資,也安排過多少不得地的人。‘□□’期間,我在縣裡掌權那時候,保護過多少乾部。到了我被清出縣委常委,免了縣革委會主任職務,下放到金穀供銷社之後,再見到那些人時,簡直行同陌路。更可恨的,當初那些追著屁股喊叔叫哥的人,後來老遠見了,不是立馬調頭,就是把那騾馬臉長長的扭過一邊去了。人常說‘世情看冷暖,人麵逐高低’,想不到這世上就恁麼多忘恩負義的。真叫個‘世上人多君子稀’。這話我是領過教了!”趙誌來、高百萬兩個,隻是點頭。

田家豐繼續說道:“我這一生,隻承認兩個真君子;一個是縣委老書記王明章,他是從高平那個小縣平調來的。不坑民,不欺官,尊重實際,聯係群眾。我就保他!在宋城沒人敢動他一根汗毛。□□正橫那一陣,高平縣裡□□幾回來要找他揪他,我連夜給他打扮了送到我老家去。後期恢複職務,升到陽城地委副書記,一直不忘舊情。可惜去世的早,要不然,就我在部隊一個少校副團長,也不會終老在這小金穀。他要在活著,耀祖的工作早就安排了!這算個什麼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