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沈妙舟一愣。
方才她一直盯著衛凜的神情,沒有半分放鬆,卻並未從他臉上看出異樣。就算她提及爹爹,衛凜眼中也未曾顯出什麼特彆的戒心,而且似乎也並不知曉她爹爹已經失蹤的事情。
可他看起來分明又對公主府頗有興趣,這倒是讓她摸不清他的心思了,這人心思太深,一般的試探都沒什麼用。
衛凜不再說話,靜靜翻看起手中書冊。
馬車內被暖爐熏得熱烘烘,人也隨之泛上幾分憊懶。
沈妙舟倚著軟枕,一手托腮,安靜地盯著衛凜的側臉瞧,心裡亂七八糟地揣測著他的真實意圖,兩隻眼皮卻越來越沉,眼前衛凜那張冷清淩厲的側臉也漸漸模糊,不知過了多久,她徹底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長指翻頁的動作一頓,衛凜垂眸看去。
沈妙舟已經睡熟了,杏眸輕闔著,燈火昏黃朦朧,透過她烏濃的眼睫,篩下一小片淡淡的陰影。
整個人小小的一團,窩在軟榻上,隻占去一點點地方。
衛凜眉梢微挑。
不知道他的修羅名聲麼?明明彆有用心,竟還敢這般毫無防備地在他麵前熟睡,除她以外,怕是尋不出第二人了罷?
也不知她是當真心大還是太過自信。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轉回頭,修長的手指徐徐翻過書頁。
車窗外雪花無聲飄灑,車內燭火氤氳,偶有書頁翻動的輕響,伴著清淺綿長的呼吸聲,竟美好得恍若一場幻夢。
緩緩行到衛府門前,馬車停穩,駕車的小廝七堯恭敬道:“大人,到了。”
“嗯。”衛凜淡聲應下,合上書卷,轉眸看一眼沈妙舟。
她仍舊睡得很沉,隻是好像有些耐不得熱,纖瘦脖頸上覆了一層細密晶瑩的汗珠,幾縷碎發被微微濡濕,散亂地粘在她細嫩瑩白的肌膚上。
衛凜調開視線,出了車門,對盈霜道:“你主子睡了,帶她回去。”
說完,他撩袍邁下馬車,徑自往書房走去。長廷也下了馬,將馬韁遞給七堯,快步跟上自家主子。
“笑什麼?”轉過垂花門,衛凜冷不防開口問。
長廷一驚,連忙否認:“屬,屬下沒笑!”
衛凜側頭瞥他一眼,眉梢微挑。
長廷動作一僵,心虛地摸了摸鼻尖,終歸還是不敢把“夫人懷疑您行不行”說得太直白,絞儘腦汁地換了個委婉說法,小聲道:“屬下就是覺得這麼多年,主子一個人過得孤孤單單的,如今有了夫人……呃,鄉君關懷您身子,也挺好的……”
“關懷我?”衛凜輕嗤一聲,“傻子才信。”
傻子長廷:“……”
衛凜負手向前走去,音色清淡,“從殺手樓出來才幾年,便如此輕信於人。”
聽見“殺手樓”三字,長廷霎時凜然,再沒了玩笑的心思,低下頭悶聲道:“是屬下輕率。”
衛凜邁進書房,淡聲吩咐,“下去歇息罷,不必候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