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寥無人。陰慘慘的風吹過盛大公寓13層的走廊,四周仿佛回蕩著怪物低沉的喘息,黏嗒嗒的聲音不時從各個角落傳來。
過曝的白熾燈懸掛在頭頂的走廊上,老舊失修的燈盞隨著風的經過輕輕晃蕩著,像是下一秒鐘就要掙脫細線的束縛,“當啷”一聲墜落地下,隨即砸死一個無辜的過路人。
走廊上遊蕩著副本內的低級小鬼們,它們今天的獵食進程似乎不太順利——
那些狡詐的玩家似乎摸清楚了它們什麼時候、會在哪裡出現,沒有乖乖的呆在原先的房間裡,而是分散開來躲藏。
它們並不像boss一樣,擁有全副本最頂級的感知和權限,它們隻能通過盲目的地毯式搜尋、循著一星半點人類血肉散發出的新鮮味道來確定方向,再一點一點侵吞蠶食整個地圖,將那幾個不乖的人類找出來。
而今也已過半,它們還是沒有找到那些玩家。
饑腸轆轆和長久的沒有找到玩家的挫敗和煩躁激發了怪物們的怒意,它們加快動作,紛紛搜尋起來,更有甚者,從地上直起身子,改變了跪趴著的姿態,引頸長嘯著,發出尖銳悠長的呼嘯聲。
然而,這道聲音還沒有完整發出,就中道夭折了——
一隻穿著質感良好的硬底皮鞋的腳踩住了它的脖頸,看似輕巧的一點,那隻甩著長舌頭到處亂走的怪物立刻身首分離,斷口處涓涓不息地冒出墨綠色的血液。
然而,這樣似乎還不能讓那隻皮鞋的主人滿意。那人身形高大,幾乎是睥睨地望著這一地狼藉。過了一會兒,他才終於微歪著頭,不耐似的輕輕“嘖”了聲,徑直從那隻怪物的屍體上踏了過去。
長舌怪酥鬆的骨頭立即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吱嘎聲,胸骨都被踩得粉碎,拚都拚不起來。
有它在先,方才還兢兢業業地尋找著玩家的小怪們立刻提起十萬分警惕,有些謹慎地望向了來人。
他就像一個影子,慢慢地淡入了黑暗中,幾乎要融入背景,讓人分不清他到底是虛幻還是現實。
那人身形高大,臉孔蒼白,半透明的身影讓他像是一個幽靈,所過之處,那些反應過來想要逃竄的小怪們都在頃刻間無聲無息地灰飛煙滅。
這場屠殺來得太輕易,幾乎是壓倒性的偏向了另外一方。
季憑舟看得太多,對這樣的消亡無動於衷。
其實也不是非殺不可。他隻是覺得,這些怪物太吵了,沒有什麼活著的價值。
生殺予奪,不過順手的事。
他踏過血汙泥濘的地麵,宛若煉獄來的修羅。
那些玩家的麻煩來了,他們現在分散著躲藏在各個角落,能騙過那些不聰明的小怪,但是沒辦法騙過季憑舟。
他微微歪著頭,像是在思考這些即將落到他手中的玩家的死法。
季憑舟不介意做一次儈子手,屠戮這些有罪的人。
神有十戒,他不吝為他破例。
然而,這個
想法冒出的同時,另一道機械聲音突兀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側:“尊敬的員工01,經係統檢測,您在副本編號8843中隨意屠戮副本怪物、脫出BOSS的行事邏輯,已經違反了副本運行規則。現在世界意誌將對您進行監管和處罰——請您積極配合,不要做無謂的抵抗。()”
季憑舟停住了動作,他抬起頭,望向了一隻已經頭身分離的小怪物——
這是世界意誌慣用的手段。
它會在副本運行邏輯斷裂的時候忽然出現,借用已經喪失自我意識的小怪之口,向玩家、npc和boss傳達一些必要的信息或警告。
季憑舟抬起眼,那雙形狀狹長的眼眸帶著十足的攻擊性,語氣中含著點微不可察的微妙:配合?倘若我不呢?ˇ()”
世界意誌冷冰冰的回答他:“您已經毀壞了8843號名為《神婚》的副本的運轉邏輯,係統正在對損壞程度進行評估,隨後會對您做出合乎情理的懲罰。如若抵抗,您將會被抹殺……”
它的話語還沒完全結束,就得到了季憑舟的回答——
他雖抬著頭,望著遠方的那隻正在開合著已經斷裂的口唇說話的怪物,卻仍然給人一種他是在睥睨著對方的錯覺。
季憑舟微笑著,稀薄的笑意卻未達眼底。
下一刻,他回答:“抹殺?”
季憑舟歪著頭,像是聽到了什麼可笑的話語一般:“那就抹殺吧。”
他徑直走向那個開合著雙唇替世界意誌說話的小怪,抬腳將它徹底碾碎。
抹殺後的死亡,他不怕。
他隻怕,再一次失去他。
沒有簡青的世界,對他來說,即為煉獄。
方才在季憑舟手下吃過癟的黑霧一點也不嫌棄,那些碎骨被黑霧一擁而上,貪婪地大快朵頤,全數吞下。
世界意誌再也沒有了能夠傳達信息的媒介,隻能被迫閉上了嘴。
然而,它並沒有消弭。
那些黑霧也在緩慢的溶解,像是病毒一般蔓延,緩慢地遊移到了季憑舟的身上。
他的手臂、骨翼和身體,都在慢慢地融化成夜的顏色,幾乎要描出一道透明色的邊際。
那是世界意誌對他違逆不忠的懲罰。
季憑舟止住腳步,不再上前,他垂著眸,黑霧在他右手中凝結成了一把鋒利的刀。他連眼都沒眨,手起刀落,乾脆利落的將自己被黑霧纏裹著、不讓他前行的的手臂砍了下來。
鮮紅的血液汩汩流了出來,逐漸染上了他的衣擺,洇入濃黑色的布料,叫人看不清楚。
季憑舟得到了能夠行動的自由,慢慢地朝前走去,新的血肉由黑霧凝結而成,又再次被世界意誌纏裹著手腳,阻擋著他的前行——
季憑舟麵不改色,仿佛不知道疼痛為何物,手起刀落,一次次的將自己的肢體切碎,如同壁虎斷尾般果決。
短短十米的路程中,地麵上已經遍是破碎的肢體,遠遠望過來,詭異而觸目驚心。
“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