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3 章 沉默羔羊 17(1 / 2)

白晝到來,淺淡的光線在地板上緩慢的移動著,侵蝕著夜的王國。

季憑舟再一次回到了A1301臥室裡的神龕之中。

與前麵幾次的回歸沉睡不同,季憑舟像是遇到了什麼難以忍受的事情一般,臉色異常灰敗,蒼白的唇緊緊抿著,如同在忍受極大的痛苦。

在踏入神龕的那一刻,他終於堅持不住似的,扶著神座微微彎下腰,緊蹙的眉尖糾結到一起——

刹那間,他身體上覆蓋著的血肉和肢體分崩離析,從他的軀體上瞬間簌簌掉落。

方才被小怪攻擊到的背部的血肉脫落得最為厲害,甚至露出了裡麵白森森的骨頭,看上去甚為瘮人。

冰冷的火焰在他的胸膛中燃燒著,像一隻餓極了的凶獸一般,正在緩慢而堅定的腐蝕著他的五臟六腑和皮肉。

世界意誌的聲音適時在季憑舟還沒有疼暈過去的時候插了進來,自他耳畔響起:“您好,您與世界意誌編號為22098號的糾紛判決書已經下達,請及時在係統信箱之中查看。現在對您執行相應處罰,請勿掙紮。”

劇烈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源源不斷地從那些創口之中溢出,幾乎要化為實質。

周遭原先在他身邊盤旋著的黑霧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光下消失,隻餘下季憑舟一人安靜的承受著處罰。

世界意誌期待著他能夠像其他違反規定後,接受懲罰的Boss那樣尖叫出來,這樣的話,才能滿足它出於惡意的滿足和窺私欲。

然而,它的願望落空了。

季憑舟的表現比它此刻的心境還要平淡。

無論多麼大的痛苦與難挨,在季憑舟臉上的表現,就隻是微微地一蹙眉,再多的表現是沒有的。

世界意誌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麵,有些不甘心地詢問:“您現在的感受是……”

它不確定,這樣是否能讓季憑舟感到痛苦——因為,它根本沒有受到惡意的反饋。

“七日之約”遊戲中衍生的千百萬個副本中,每一天都要產生數千億萬兆的惡意,這些都會被副本自動轉送為能量熵值,從而帶動整個遊戲的運轉。

它就是以玩家和怪物所產生出的惡意為食的東西。

季憑舟的惡意,應當是無比美味的,可是……

為什麼它現在,感覺不到?

它沉默著思考,沒注意到在神龕中央,那個身上承載著森森白骨、受到烈火灼燒的“怪物”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抬起頭,那雙黑黝黝、冷沉沉的眼眸已經鎖住了它,就像是鎖住了一隻獵物。

他微不可察的勾唇,開口道:“我有事要問你。”

世界意誌沒有設防,下意識靠近了一些,然而,下一刻,它就完全失去了自己原先擁有的主動權和控製權——

一股強大得無以複加的惡念徹底攫住了它。那一瞬間,世界意誌甚至產生出了一個可笑的錯覺。

季憑舟身上的惡念和和它需要的相比,就像是精衛用珠穆

朗瑪峰來填海(),或是女媧用地殼來補天。

它甚至開始覺得?()?[(),如果季憑舟願意的話,他完全可以用自己所擁有的惡念,在頃刻間掌控這個遊戲的一切,或者說——毀滅它。

“你想要這個?”季憑舟開口了,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含著沉沉的沙啞,那雙眼睛在神龕昏暗的光線之中仍然跳躍著鮮亮的光彩,“給你好了。”

世界意誌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了。

……那個怪物、他竟然有能夠摧毀整個遊戲的能力!

當時招他進來的部門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他不是怪物……

比起令人聞風喪膽、不寒而栗的遊走型Boss,他給世界意誌的印象,更像是從地獄之中爬出來的撒旦。

也就是說,如果讓這位看上去平平無奇、外表和人類相差不多的Boss動怒,他很可能會在一瞬間摧毀整個副本!

這個認知讓世界意誌終於安分下來,不敢隨便說話,隻能像一隻被捏緊後頸的兔子,戰戰兢兢的等待著季憑舟發話。

季憑舟洞悉了這一點,神態舒展開來,開始了自己的盤問:“今天是副本的最後一天,對嗎?”

世界意誌被說中,像是察覺到他到底要說些什麼,隻能保持著沉默。

“我有件事一直想問你。”季憑舟說,他垂著眸時,那雙漆黑的眼眸在睫毛的遮擋下影影綽綽的,角世界意誌無法從那雙眼睛裡,分析出這人到底想要乾什麼。

它像是被領導或者上司叫來辦公室提問的小職員,瑟縮著應了一聲,紅光在機器臂的鐵皮上可憐地閃爍著,像是一種隱晦的服軟或投降。

“在這次副本開啟之前,簡青是來這裡乾什麼的?”

世界意誌聽完之後,終於暫時地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這個問題還是可以回答的。

它不情不願地晃動了兩下機械臂,隨後小聲地用機械音回答:“簡青為‘七日之約’簽約員工,在《神婚》副本之中執行7次任務,即可切換副本。”

世界意誌說完,還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季憑舟——它應該沒說錯什麼能夠讓這位Boss生氣的東西吧?

然而,它卻看不穿季憑舟的心思。

“在這之後呢?”季憑舟抬眸,那雙眼中射出的鋒芒不假,“他會去哪裡?”

剛剛還在悻悻然的世界意誌倏地一頓,紅光閃爍兩秒,終於停息。

“在這個副本完成之後。”季憑舟的語氣平靜,卻在此刻越加讓人膽寒,“他會隨著副本刷新,一起消失,是嗎?”

世界意誌簡直要冒出冷汗——

他是怎麼知道的!!

世界意誌運轉的邏輯從來沒有告知過他人,但季憑舟卻知道——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可季憑舟已經不想再和世界意誌糾纏了。

他微仰著臉,望向高處代表著世界意誌的機械臂:“那麼,我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 “可是……這怎麼可以呢?”

·

上午九點三十,所有人都再一次聚集到了活動室的會議室之中。

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凝重起來,老毛更是蹙起眉頭,幾乎要在眉間壓出一道折痕。

時間的流速超乎他們的意料。

從世界意誌降下懲罰的那一刻起,時間就在以一種均勻的速度,緩慢而不可忽視的加快。到現在,副本中時間的流速已經大約是現實世界中時間流速的三倍。

也就是說,第七天的時間,從24個小時,壓縮到了時。

而他們想要從這樣的險境之中逃出生天,就必須要在8個小時之中,探索出副本隱藏的秘密、打敗門口那些被老毛和小陳用物理手段堵著的小怪們,然後尋求出一條能夠離開副本的路徑。

這看上去,完全是不可能的。

幾個玩家也同樣知道他們現在麵對著的壓力到底是什麼,憂愁地坐在會議桌前,在麵前一片空白的白紙上寫寫畫畫,像是想要強行從腦子裡挖出一條生路來。

簡青坐在會議桌的最裡麵。

他似乎看不到眾人沮喪的神色、聽不見他們憂愁的歎息,正垂著眸,專注地看著那塊白板上自己之前寫上去的內容。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如果不能找到一條逃出去的生路,他將麵臨著什麼。

要麼就是被副本抹殺,淪為供養副本的養料。

要麼,就被季憑舟帶走,強行鎖在他身邊,過著沒有自由、毫無尊嚴的日子。

這兩個選項,都不是簡青想要的。

他不想要死亡,也不想要那緊密得幾乎讓人窒息的愛。

他微微屏著氣,睫毛隨著呼吸的頻率微顫著,日光燈的光線緩慢下落,在他潔白飽滿的臉頰上投下一道不規則的淺色陰影。

比起在這裡逃生的玩家,他身上更多了一分麵對生死的從容不迫,淡定得幾乎要讓人覺得他其實是來這裡度假的。

朵朵最先沉不住氣,她站起來,探身去看小陳麵前的紙張:“你發現了什麼嗎?”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小陳麵前的紙張也是白淨一片,沒有什麼字跡。

他有些尷尬,歎了口氣:“抱歉……朵朵姐,我不太會。”

老毛皺起眉,把麵前擺著的白紙丟到一邊去:“彆急,小簡還在解,你們彆再在這裡吵吵,如果閒了,還不如去外麵打僵屍?”

他口中所說的“僵屍”,就是那些已經變異了的小怪們。

不知怎麼的,它們似乎在一夜間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強化,成長成為了玩家們打不過的模樣。

想象了一下那副場景,方才還在對話的兩人在一瞬間就安靜下來,誰也不敢去驗證方才老毛看似玩笑的一句話的真實性。

“……好了。”終於,簡青開口,打斷了眾人的話。

他站起身,白色的尖角襯衫被走動時刮起的風吹得微鼓,將那塊白板懸掛起來:“我先,我們現在有必要再來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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