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6:23,實驗樓的實驗教室仍然亮著明亮的燈。
周遭的學生早已三三兩兩的結伴離開，很快，最後一個學生也和他們打了招呼,不經意對上簡青的目光的時候，還是有些不自在：“兩位師兄，我先走了哦。”
簡青倒是無所謂彆人怎麼看他，點了點頭，說了句“路上小心”就沒了下文。
陳帆正在配生理鹽水,聞言三步追了出去，拖著他好的師弟,求他給自己從食堂裡帶兩個鹽焗大雞腿，得到允諾之後這才得意洋洋地走回來：“食堂的雞腿可好吃了，小簡要嘗一個不？”
簡青正捏著試管,將sem實驗前的樣品製備好。
他垂著眼,無暇理會陳帆，在實驗方麵他一直一絲不苟，成績也做得非常突出。在為陳帆打黑工的這些年，簡青自己的實驗誤差率也在漸漸減少。
但是,這一次的實驗與那些教學目標內的實驗不同——
他所獲取的樣本太少了,換句話來說,就是太珍貴了，所以幾l乎不能容忍失誤的存在。
那管紅色的液體還是從之前藺塵親自帶的那節實驗課上偷出來的。
他還是想看看，那管被稱作α因子的溶液,到底含著什麼東西。
他負責主要的大部分操作，陳帆替他放風，順便打個下手。
很快，簡青就將離心機關掉,將樣品從中取出來。
在經過二氧化碳臨界點乾燥和離子濺射儀噴金後*，一個合格的樣品就被送入了電子顯微鏡下，朝簡青展露出了它的真實麵貌。
α因子溶液更像是一種菌群集合成的溶液，那些粉色是它透明的外壁中蘊含著的粉色漿液，但是結構……
簡青看不清楚。
事實上，他從未接觸過如此詭異的“菌群”。
那更像是一種再生組織，很快，被簡青觀察的那顆圓球就在他眼前迅速的繁殖分裂，以幾l何級彆的數量翻倍生長著。
……也就是說，從簡青把它從實驗室中偷出來的這些天，這根試管中的樣品濃度已經跨越了好幾l個階段。
陳帆在他耳邊問：“小簡，發現了什麼異常不……你怎麼不說話？”
簡青搖頭，直起腰，將樣本拿了出來，一言不發。
陳帆以為他製作的這個樣本沒成功，拍了拍他的肩膀，提議道：“哎呀，實驗總是有成功和失敗的，容錯率雖然不高，但我們還有其他剩下的樣本原液呀。你要不要效仿一下上次藺教授在課堂上演示的那個實驗？”
簡青反應過來，他說的就是小白鼠進化實驗。
他搖頭：“不用了。”
從之前那次的實驗開始，簡青就已經看出來，那隻爆炸的小白鼠是攝入了過量的α因子溶液，並且產生了極其嚴重的排異反應——
他不排除那天的藺塵是不是故意要警示他，讓他遠離自己，畢竟，他最終也沒有看見這個實驗成功的真實形態。
但有一點毫無疑問的是，
接受惡魔氣息的小白鼠，已經是這一種類最終的進化形態，沒有彆的可能了。
他沒必要冒著將實驗室炸成一團血花的風險再次進行溶液注入實驗，得出的東西也隻是一個不完全進化體。
陳帆不知道隻是一瞬間簡青就冒出了這麼多想法，迅速地排除了他的提議，有些苦惱的摸了摸腦袋：“不過，這種藥水應該是某種原液稀釋出來的結果，它有活性——你剛剛看見電鏡掃描的結果應該也是這樣吧？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藥液給我的感覺很奇怪。”
簡青認真的看著他：“你說。”
“事實上，如果是血液一類的原漿，應該在生理鹽水的刺激下有生理反應的，如果細胞失活，也會產生細胞破裂的後果，但現在顯然沒有。”陳帆在學業的專業態度雖然不太端正，但是水平還是在的，“但為什麼這種原液隻有活性，而沒有任何生理反應呢？相反的，它並沒有破裂，還不斷的以幾l何倍數增長繁殖——讓我想到了一朵會光合作用的假花。”
簡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他垂著眸，長睫自然地垂下：“除卻我們上次在演示課上見過這管溶劑，你曾經在哪裡看過它嗎？”
“沒有。”陳帆乾脆利落地回答，“像這種神奇的藥劑，按理來說應該被記載在資料裡的，但是很顯然，我們從沒有讀過這種書。”
簡青點頭：“就是這種沒有記載的藥劑，卻出現在了大實驗室裡——我的意思是，上一次我去大實驗室的時候，那裡出現了問題。對方聲稱因為研究員的失誤操作，而引起了一整個區的α因子溶液的損壞。所以我們可以從這裡看出，研究組對α因子的生產量非常大。可是，單純的實驗室用量一定沒有這麼多。”
他目光如炬，靜默地望著放在試管支架上的粉紅色液體。無人知曉，裡麵正有一場新的小型風暴肆虐著。
無數新的細胞產生，無數老的細胞消亡，似乎在暗示著某種優勝劣汰的自然選擇。
陳帆卻愣了兩秒，成功抓錯了重點，一拍大.腿，一臉驚愕：“臥槽！你果然和藺塵有一腿啊！”
簡青：“……？”
他轉過頭望過去，剛要否認，就聽見陳帆像是連珠炮一樣劈裡啪啦的開口了：“你們是不是真的談戀愛了？什麼時候開始的？進展到哪一步了？”
簡青好不容易聚攏的思路再次被打亂，有些無可奈何地笑起來，嗓音中帶著戲謔，沒想認真回答：“剛分手。”
陳帆大驚失色：“真是見鬼了！你們倆分手我才剛剛知道啊！”
他拍了拍簡青的肩膀，問道：“你今天還做不做實驗了？”
簡青隻是搖頭：“不了。”
事實上，他能夠從這支不會說話的溶劑中獲取的有效信息非常有限，如果想要獲得更多的信息，那麼就應該用彆的渠道和方式……從藺塵口中得到答案了。
陳帆看不出他到底想了些什麼，笑得沒心沒肺，伸手想要勾著他的肩膀，可卻被率先識破、躲避及時的簡青避開，他撈了個空，
隻能悻悻然地放下手：“哎呀，小簡，剛好咱們晚上都沒吃飯，我又想念你的廚藝啦！咱倆炒倆菜，然後看看電腦的資料庫裡麵到底有沒有相關資料。等會你陪我一下，我要去宿舍拿師弟給我們倆帶的大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