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六點,荊南大學臨時研究院內。
滿頭白發的院長站在窗邊,看著沙發上坐著的主任暴跳如雷,正不知和誰打著電話:“……你說什麼!?問不出來?他還堅持說自己沒有感染……我的天哪,要是這件事情被捅出去了,你知不知道影響有多大!我們學校已經被社會質疑了這麼長時間了,一點兒公信力都沒有了!”
校長垂著眸,看著樓下空空蕩蕩的操場。
現在本來就是下課時間,往日的校園裡,這個時候應當有很多學生的。
他們笑笑鬨鬨地從身邊走過,欣賞著明媚的春光。
可現在,他看見的隻有一片靜默,毫無生氣。
主任很快掛了電話,搖了搖頭,明顯被氣得不輕:“今天下午鄭令反饋過來的那個學生還是不承認自己感染了,他都被另一個感染者指認了還不承認……”
校長隻是打斷他,輕柔地問了一句:“那他通過了檢測嗎?”
這句話把主任的火氣都打了回去,他偃旗息鼓道:“這個……倒是通過了。”
“那你為什麼不相信他呢?”校長的聲音溫吞,“那個人說的也不一定對。何苦折磨孩子。”
主任歎氣:“校長,你不知道啊,這個學生可不是普通人。我找人了解過了,之前那個失蹤了的藺塵您還有印象吧?”
“有的。怎麼了?”校長像是想到了什麼,低聲問,“他們倆之間……有關係嗎?”
“有的。”主任低聲說,“之前有人看見他們倆關係挺好,我們問了簡青他和藺塵是什麼關係,但是他也說不清楚,從這裡看,他的嫌疑真的很大。如果不認識的話,為什麼要這樣說呢?現在那邊已經隱約把藺塵列為幕後黑手了,我們這邊當然也要做出表率,表明我們現在是站在正義這邊的,不然,荊南大學的風評必將一落千丈!”
校長蹙起眉,像是真的在思考他說的話。
藺、塵。
這個名字緩慢的激起了校長的某段回憶,他轉過頭,忽然說:“藺塵……是十三年前那個被驅逐出去的惡魔嗎?”
主任也不太清楚那個時候的事情,隻是給了校長一個困惑的眼神,並不明白他的話。
“……罷了。”校長擺擺手,露出疲倦的神色,像是某種無言的妥協。“他是……來報仇的。”
不知什麼時候,烏雲遍布,驅散了外麵明媚的春光。最後一絲夕陽被地平線吞噬,很快消失不見。
夜風裹挾著寒雨,落木蕭蕭,吹動窗戶時發出細微的響聲。
校長在玻璃窗上,看見了自己清晰的倒影。
是啊,他要回來複仇了。
人類的安寧就像一葉扁舟,行駛在搖晃的大海中,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傾覆。
·
與此同時,簡青已經被迫和老師同學們分開,獨身一人被帶走。
那輛戒備森嚴的裝甲車帶著他一路向前行駛,大約經過兩個小時的車程,他們才來到了
一處廢棄的醫院。
上麵寫著“第一醫院()”的牌匾早就掉色,新的橫幅被打了起來,上麵用白色漆字噴繪著一條標語:臨時收容所?[(()”。
這是兩周之前,為了處理那些攻擊性強的感染者,政府下令啟用的收容所。
雖說是收容,其實裡麵的人日夜打著鎮靜劑,強迫他們壓製緩慢增長的力量,陷入整日整日的昏睡之中。
進化為惡魔之後,這些人類就不再需要進行人類所需的進食,他們更崇尚血肉的氣息,因此,正常的人類根本不會涉足其中。
人人都心知肚明,進去之後,隻有兩種結果。第一種是被吃掉,成為自相殘殺的被感染者之間的第一滴血。第二種結果——則是吃掉彆人,安靜的等待著自己的能力能夠強大到突破這些桎梏的時候,將這座監牢撕碎。
押著他過來的工作人員顯然不喜歡這個地方,臉色也不太好,低聲叮囑他:“不要在裡麵惹是生非,不然容易死亡,知道了嗎?”
簡青知道,這已經算是一道善意的提醒,便點了點頭,應答道:“好的。”
工作人員看著他的臉,忽然輕輕的歎了口氣:“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電話聯係我們。”
在來之前,他們就已經知道了麵前這個容貌俊美、氣質冷冽的年輕人的身份。
他是荊南大學的一名研究生,和關押在這裡的人並不一樣,他身上沒有檢測出被感染的跡象,但因為他的身份特殊,和那個惡魔有點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因此才被關在這裡,以防他再次和那隻惡魔勾結。
隻不過——
他看上去並沒有任何一點兒懼怕的神色,單薄的襯衫勾勒出窄瘦的腰身,直直地坐在那裡,如同一杆孤直的竹子。
他禮貌地道了謝,下車離開。
直到那道白色的身影吞沒在了收容所厚重的木色門後,他才收回目光,輕輕的歎息:“可惜了……”
簡青自然不知道那個隻和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工作人員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垂著眸,踏進收容所,周遭的目光如狼一般直直的投向他,像是要從簡青身上舔下一塊肉來。
簡青對此不為所動,沒有絲毫的動作,仍然抬腳向前走去。
工作人員給他安排的是一處最裡麵的單間,和宿舍其實差不多,從窗口向下看,還能看見遠處人煙寂寥的大門。
每個房間的床頭都配備了一個有線電話,應當是方便和外界交流的。
手機已經在來的時候被沒收,除卻那個電話之外,就沒有其他任何和可以外界交流的工具了。
他早就知道,這一天會來臨。
按照研究院現在的進度,他們一定已經查到了藺塵的真實身份,並且將他在荊南大學任教的期間所作所為都記錄在案。
那麼,他們遲早有一天會查到他身上——
他身上有惡魔氣息這件事情,應該是確切存在的,不然那個女人也不可能信誓旦旦的憑空指認。
藺塵
() 來過之後,他身上就殘留著對方的氣息,但麵對詢問,他不可能說,這些反應來自於消失的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