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紀元166年。
藍星。
今天天氣不錯,萬裡無雲,陽光照得有些猛烈,讓門口栽種的那些棕櫚樹的須狀葉片都打著卷兒。為此,哈蒙家族的女傭琳達一大早就致電自然氣候管理局,斥責他們沒有將太陽光線超出預先告知的限度的事實告訴他們,照這樣下去,再經過長達21小時的太陽光線的照射,棕櫚樹一定會死的。到那個時候,哈蒙伯爵一定會生氣的。
自然氣候管理局聽到了哈蒙伯爵的大名,立刻戰戰兢兢的回答,告知琳達今天下午三點前,就會將這些突發情況處理好,不會對伯爵晚上的宴會產生任何影響。
琳達打完電話,轉過頭,身後的大廳已經坐滿了人。
她微笑著為幾個相熟的客人倒上香檳和白蘭地,一邊照應著其他突發的情況。
所有人都看見,這個哈蒙家族雇傭的女傭像一陣小旋風一般刮過所有人身邊,處理著各種各樣的突發狀況。
在給今天第十八位女賓提供擦手的熱毛巾之後,她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過頭,看向專門處理這座彆墅的孩子們的內務的女傭,詢問道:“孩子們都在嗎?”
“呃……”女傭支支吾吾了一會兒,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一般,遲疑了一陣,終於在琳達眯起的眼睛中越來越黯淡的神色中開口了,“可能沒在,我想。因為,他們正在和二少爺說話。”
琳達眉心一跳,轉過頭,看向會客室和大廳之外的兒童房,隨後深深蹙起眉頭。
那裡的大門緊閉著,仿佛有什麼隱秘的事情正在這位洞悉一切的女管家眼底悄沒聲的進行著。
琳達說:“我去看看。”
·
與此同時,兒童房中,三個西方血統長相的小孩站在一起,微微眯著眼睛,正圍著另一個黑發黑眼的孩子。
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肅穆,像是在商討一件難以達成共識的事情。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三個小孩中那個亞麻色頭發的小孩開口了,他看上去最大,大約有十七八歲:“碧昂斯,我說了,不能讓他和我們一起出去,那會讓我感覺到很丟臉的!”
被叫做碧昂斯的、三人中唯一一個女孩看上去約有十五歲左右,臉上帶著點淡褐色的雀斑,皺起眉:“雷德,我也討厭他,但是你要清楚,現在要他和我們一起去的並不是我,而是我們最尊敬的父親大人,如果您能夠在我之前,將這位大神請出去,或者直接從父親那邊獲得他至高無上的授意,那麼我對此毫無異議。”
他們說話間,三人的視線再一次重新落在了跪坐在中間的波斯地毯上,對他們的聲音恍若未聞,隻是低著頭玩積木的男孩身上。
他和他們的長相完全不同,黑發黑眸,膚色雪白,看上去就像一隻小小的玩.偶,乖巧又漂亮。隻是,他似乎並不想搭理麵前這三個將他圍起來的人,而是安靜的垂著眸,看著自己麵前拚好的塊狀積木。
一道聲音從他的右邊傳來,哈蒙伯爵的長子
雷德冷冷地對他說:“你不準和我們一起去,聽到了嗎?如果父親大人詢問,我們將會說是你自己不想去的。畢竟你血統低賤,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我們之間——那會讓我們家的小孩看上去是一個沒有搭理好的花圃,我們都是父親手中璀璨的鮮花,而你是毫無作用的野草。”
然而,那個孩子仍然無動於衷,伸出手,將最後幾塊積木一點點拚上高塔。
雷德皺起眉,在最後一塊積木搭上去,這件作品即將完工之前,一腳踹上了這座高塔。
一時間,碧昂斯的尖叫聲、積木塊破碎的聲音和它們砸落到地板上時發出的聲響混合在一起,幾乎算得上震耳欲聾。
雷德興奮地叫嚷起來:“你知不知道,在哥哥說話的時候,回答是最基本的禮貌?!”
終於,隨著他的聲音,那個坐在地毯上,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衫的少年轉過頭,看向了雷德。
然而隻不過一眼,他就轉過頭,走到那些被踢碎的積木旁,一點一點地撿起那些破碎的積木塊。
他彎下腰的時候,微微垂著頭,扇形的睫毛隨著呼吸的起伏而輕輕地顫抖著。纖細的脖頸仿佛一折就能斷掉,皮膚很白,幾乎能肉眼看見下麵蜿蜒的青色血管,很容易激起彆人的淩虐欲。
雷德的火氣再一次被激發起來,他沒有顧及身邊兩人的驚恐眼神,上前一步,握著黑發小孩的肩頭,大力將人摜到牆壁上,即使牆上用厚厚的法蘭絨貼著,他的脊背卻仍然升起一陣尖銳的疼痛。
“嗯?為什麼不回答我?!”雷德掐著他的脖子,而對方卻毫無反抗的意圖,宛若一隻引頸就戮的天鵝,這副模樣更加激起了雷德想要破壞一些什麼的欲.望,他壓低聲音,哼鳴聲從喉嚨管中溢出,“簡青!”
被叫到名字,緊貼著牆壁的男孩終於有了點反應。長睫毛忽閃兩下,淺淡的陰影自上而下的落在瓷白的皮膚上,他的視線短暫聚焦到麵前憤怒的雷德的臉上,隨即又挪開。
雷德深吸了一口氣,舉起拳頭時,三人中一直沒說話的、那個金發碧眼、長相極其秀美的男生忽然怯生生地開口了:“大哥,不要打人。”
他看上去是在場四個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也是長相最秀麗的一個,簡直像一隻剛剛從燒窯中出廠的瓷娃娃,叫人愛不釋手。隻要看見那張楚楚動人的臉、仿若含著盈盈秋水的眼睛,無論多大的火氣,雷德都會原地變成一個好兄長。
他深深吸了口氣,妥協似的放開了他,轉過頭望向那個小男孩:“萊恩,彆害怕,我絕對不會對你這樣的。”
兩人溫溫柔柔的對話了幾句,做足了兄友弟恭的樣子,終於,雷德轉過了頭,恨恨地看著簡青,冷聲道:“你就算在那些大人物麵前露了麵,又有什麼用呢?我告訴你吧,你從小就沒有被劃分到我們的家譜來,你是哈蒙家族一個最微不足道的人物,就算彆人想要巴結你,除卻你那張看上去還算漂亮的小臉蛋,他們絕對不會想從你身上得到除了臉蛋以外的東西。”
適時,兒童房的門被人從外
麵打開,穿著淺灰色長裙的琳達站在門外。
“孩子們,準備好了嗎?”琳達麵對著孩子們的時候,聲音溫溫柔柔的,“外麵的賓客們都在等你們呢……哦天哪,這是怎麼了?!”
琳達的聲音在視線碰到地上的那一刻消失,她皺起眉,看著緊貼著牆麵,沒有看任何人的簡青身上,眼底浮現出一絲複雜的愛憐。
“雷德大少爺,這是怎麼了?”琳達歎了口氣,召喚兩個女傭上前,一起收拾這些破碎的積木,“這麼好的日子,為什麼要生氣呢?”
碧昂斯搶在雷德前麵開了口,她對這位兄長的大家長作風早就看不慣了,明明隻差兩歲,可他卻事事都淩駕於自己身上:“琳達,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隻是雷德不想讓簡青參與我們的聚會,卻不想被父親責罵,所以他想讓簡青自己不去。”
雷德眼看著被自己人戳破,眉頭皺起,剛要反唇相譏,琳達就走到了簡青身邊,細心地檢查了這位二少爺身上有沒有明顯的傷痕。
她長長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輕輕地垂下,耐心又溫柔地說:“小簡少爺,我們去外麵逛逛好不好?”
她這是變相的給了兩邊人台階下了。
說到底,琳達隻是一個小小的女管家,沒有那麼多的權力和心力參與進這場家族霸淩事件之中——
更何況,雷德少爺說得沒錯,小簡少爺無論去不去,都沒有任何關係。
他就像是一個背景板、一棵無名無姓的小草,在這幢彆墅之中沒有絲毫地位可言。
琳達歎了口氣,回憶起簡青風雨飄搖的身世。
哈蒙伯爵對這位次子沒有什麼感情,是因為簡青從小就流落在外,不在伯爵的身邊長大。
在這個新紀元之中,幸存下來的人類的基因獲得了改進,每個人出生後,都攜帶著一定的異能。
在這個弱肉強食、按照能力劃分權力的世界中,最為炙手可熱的異能應當是戰鬥係異能,再不然就是防守係,這兩種異能占據整個世界人口的95%以上,也有少數人口是最最沒用的治愈係異能——
比如這個家中的簡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