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輪(1 / 2)

埃文斯回到位於馬德裡的家中,就聽見經紀人蘭帕德的留言。

“嗨, 弗蘭克, 抱歉, 手機今天沒帶。”他給對方回了一個電話。坐在替補席上的他看起來神態正常, 那是因為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之後冷靜下來, 便不斷的勸告自己,這是在鏡頭下,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會被全世界觀看, 因此一定要維持住風度, 不能讓外界抓到手腳隨意發揮。

回到家中, 在這個私密的空間裡,他不想再繼續掩飾,因此在和蘭帕德的通話中, 有著說不儘的疲憊。

弗蘭克·蘭帕德,這位當年的英格蘭中場悍將,在退役後除了偶爾去電視台客串解說嘉賓, 更重要的工作則是球員經紀人。現在的英格蘭國家隊,有大半都簽在他手下。

“奧德修斯,我恐怕我們是時候考慮離開的事了。”蘭帕德開門見山。他聽出了自己球員的情緒低沉, 卻無力安慰。比起失去首發,還有更嚴重的事情需要他們去麵對。

“續約談判不順利嗎?”埃文斯並不吃驚。冥冥之中, 他已經有了預感, 尤其是今天首發大名單中沒有自己, 他已經預料到這種最差的情況。

“你的恢複情況, 醫療團隊給出的評價不太理想。”蘭帕德歎了口氣。

對於皇馬這樣的球隊,他們早已實現對球員身體狀況的實時監測,小到肌肉占比與體脂率,大到各項身體機能,全都會為球員控製在毫厘之間,埃文斯去年在比賽中遭受侵犯,導致膝蓋軟組織粉碎性骨折,目前他已經恢複到了能夠達到的最好狀態,但皇馬醫療團隊給出的評估是,他距離自己的巔峰水平仍有一段距離,並且再無恢複的可能。

這種判斷顯然影響到了皇馬的續約決定。

“主席先生不願意和我續約嗎?”埃文斯目前和皇馬的合同還剩三年,到他30歲。為了雙方能有一個充足的討論時間,現在已經開始了續約談判。

“愛德華多先生傾向於一年一續。”如果埃文斯沒有受傷,以他強健的體魄和嚴格自律的生活習慣,他們是有希望再續約三到五年的,他也一直認為自己會在伯納烏掛靴退役。

可現在,為了防控埃文斯因為膝蓋的傷勢,能力狀態下滑,皇馬隻願意給年過30後的埃文斯一年合同,蘭帕德甚至心知肚明,這還是看在他家庭背景份上。

“一加一呢?”埃文斯艱難開口,此刻他的整個心臟都在顫抖。他知道那次受傷一定會影響到自己的職業生涯。上場比賽的時候,奔跑中的變相以及一些以前可以輕易做來的假動作,都變得不再隨心所欲,動作有些變形,他自己能感受到。

他會在賽後回到倫敦,也是因為想在家裡,讓大腦得到徹底放空,來重新思考自己的職業生涯。他在那段時間中已經考慮清楚,自己大概不能像之前設想的那樣踢到36歲再退役了,或許應該再把時間提前一點。

所以,他在倫敦的時候已經和蘭帕德討論清楚,他需要一份兩年的合同,甚至可以接受輪換或者替補。但他想踢2030年世界杯,為此他需要在現有的,還剩3年的合同基礎上,再續約兩年。之後他會在伯納烏退役,再之後或許可以從梯隊開始,走上教練崗位,像齊達內,像古蒂,踏著他們走過的路,從球員到教練,為那裡贏得一座又一座的冠軍獎杯。

為此他願意再退一步,可以隻續約一年,但希望能夠擁有續約主動權,隻要他願意,就能對俱樂部提出再踢一年的請求,有了這個“加一”的主動權,到時所有條款都可以再談,工資、出場時間都可以減少。

“愛德華多先生說俱樂部隻能提供一年的續約合同,那之後該怎麼辦,視到時你的狀態再定。”蘭帕德知道這樣的消息,對於自己的球員實在太過殘忍。

“弗蘭克,我需要再想一想。”埃文斯儘量控製住自己的聲音,不要讓自己顯得太過狼狽。但在掛斷電話後,再也忍不住抽了抽鼻子,哽咽起來。這讓他看起來像自己一向憎惡的軟蛋,但此刻的他卻無法抑製這種溢滿全身的悲痛。

他在自己的屋子裡走了一圈又一圈。這裡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擺件都是他精心規劃的,他把這裡當做自己未來幾十年安家的地方,所以從挑選房屋到裝修,都耗費了許多心血。

離開的不舍與留下的壓抑,不斷在埃文斯心中盤旋。毫無疑問,他是熱愛這裡的。埃文斯永遠忘不了,六年前,還是佛羅倫蒂諾先生在做主席時,他接到蘭帕德的電話,得知皇馬對自己有興趣,他是那麼的欣喜若狂。

埃文斯走上二樓,站在露台上,眺望遠方高聳的伯納烏球場,夜風微涼,在此刻他甚至懷念起伯納烏看台上,來自皇馬球迷對自己發出的刺耳噓聲。

他從21歲就過來了,那時的他還太過年輕,雖然天賦出眾,但尚有毛躁,出現過不少失誤,每當那時,挑剔的伯納烏看台就會在他觸球時發出陣陣噓聲。

他在巨大的壓力下有過迷失與焦躁,那時的教練還是齊達內,他甚至有一段時間對自己棄用。但最終自己依舊靠不斷地加練,日複一日的學習與努力,打動了他,並重新贏得首發的位置。

埃文斯在皎潔的月光下,不斷的拷問自己。這次他是否能再次克服挫折,就像21歲的他那樣,努力、堅持、拚搏,用不斷提升的狀態來說服教練,說服主席,拿回首發,贏得合同。

他突然想到離開英國前的一夜,和祁悅偶遇在餐廳,他對自己的安慰,“傷勢不足以給你造成任何困擾”,埃文斯低頭長久的凝視著自己的左膝蓋。

蘭帕德是在第二天清晨,太陽剛剛升起時,得到了埃文斯的答複。

“儘管不舍,但是時候進入我職業生涯的新篇章了。”埃文斯的聲音中儘顯滄桑,與一夜未眠後的嘶啞。

“你有希望去的俱樂部嗎?轉會窗口快關閉了,我想我們得趁早做決定。”

“試著幫我問問QPR?”下決定離開皇馬,已經耗費了埃文斯的全部精神力。他嘗試用這樣的小笑話來緩解自己的情緒,卻發現即將離彆的事實太過沉重,至少在此刻,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安撫自己痛苦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