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
人跡罕至的森林裡,一群戴著同樣鬥笠的白衣人似乎在搜尋著什麼。
“還沒找到嗎?”一個聲音沙啞,但露在外麵的手卻很年輕的鬥笠男人沉聲道。
半跪在他身前的人低著頭不敢說話。
“廢物!”鬥笠男狠狠踹了這人一腳。
那人悶哼一聲在地上翻了好幾下才穩住身形,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起身,強忍著疼痛出聲道:“他們逃不掉的。”
“上次你也是這麼說的。”鬥笠男冷笑一聲,想起這幾個月不順心的追殺,不由讓他愈發煩躁。
本以為輕而易舉的追殺卻拖了這麼久還沒辦好,換做以往自己早就被他換著法子折磨了,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周冬寒卻遲遲沒有把自己叫回去。
以他對周冬寒的了解,對方絕對不可能是大發慈悲讓他多些時間抓人,肯定是被彆的什麼事情絆住了手腳才沒空理自己。
可是……
有什麼事能絆住渡劫期的周冬寒呢?
鬥笠男想不明白,但他很清楚不管是什麼事情,如果自己再不快點解決柳依依,最後受苦的肯定還是自己。
“找,給我掘地三尺的找,哪怕把這個地方翻過來,也一定要給我找到柳依依!”鬥笠男寒聲下了死令,一時間搜尋的白衣人動作都快了不少。
他們的動作驚擾了樹上棲息地鳥類,在碧藍的天空中格外顯眼。
南尋也看到了這些被驚飛的鳥們,他慢慢退回山洞裡,卻始終彆著頭,以一種很變扭的姿態說道:“他們遲早能找到這裡,你傷怎麼樣?”
“有點麻煩。”
山洞陰暗的角落裡響起一個清麗的女聲,借著微微的光線勉強可以看清那裡坐著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
而這個女子,正是外麵鬥笠男搜尋的柳家滅門案唯一的幸存者——柳依依。
南尋從儲物袋裡拿了一瓶傷藥丟了過去,從始至終沒有讓視線往那邊偏一點點。
“用這個。”
柳依依接過他的傷藥,打開後明顯感覺到這傷藥品質不一般,她眼中神色愈發複雜,看著南尋終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救我……明明……我還騙了你……”
柳依依握著傷藥,笑得比哭還難看:“你明明知道是我騙你去偷焚恭的儲物袋,害得你被他追殺,如果不是你提前發現,甚至可能已經幫我背了黑鍋死在焚恭手下……我……”
說到後麵,柳依依已經泣不成聲。
全族被滅,嘗儘世態炎涼逃命追殺,最後救自己的還是曾經騙過的人,何其諷刺。
南尋沉默了,他等柳依依哭聲小一點才開口道:“你的確騙了我去偷焚恭的儲物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救你。”
也許是得知柳依依真的有個冷漠的父親和惡毒的後母,除了焚恭是後母手下騙了自己外都是真的,讓他想到自己的過去,產生了同病相憐可笑的同情,他看到柳依依陷入危險後竟下意識將人救了出來。
柳依依咬著下唇,她說:“我欠你的……如果我報仇後還能活著,我一定會還回去的。”
“報仇?他們這樣對你,你還念著他們嗎?”南尋摩挲著手裡的劍柄,往日記憶湧上心頭。
父親的冷漠,後母的苛責,同輩的欺淩……這些足以讓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恨上那些所謂的“血親家人”。
“我恨他們,但也隻是他們,還有很多的叔叔嬸嬸是無辜的……他們也曾想幫我,隻是我不想給他們帶來麻煩。結果到了最後,還是我害死了他們。”柳依依淒慘一笑,眼淚在她眼眶裡打轉。
她也曾天真過,直到父親和現實將她擊落深淵,所以才會受焚恭蠱惑,想偷族內至寶讓父親好好“心碎”一回,在發現焚恭彆有所圖後又起了想偷他儲物袋逃離柳家的念頭,結果誰想得到最後等她回去看到的隻有滿目廢墟。
她恨的,她所留戀的,她愛的人,統統因為她的貪嗔變成了白骨。
聽完柳依依的故事,南尋隻覺得無比唏噓。
他也曾和柳依依一樣怨恨著他們,在得到力量後甚至因為憤怒想屠儘南家人的念頭,但幸好師父阻止了他。
“師父!為什麼?”南尋憤恨的看著麵前的南家人,不明白為什麼師父要阻止自己報仇。
“你殺了他們,才是真的讓他們害你一輩子!”竹清雲厲聲道,他指著麵前身上流著和南尋一樣血脈的人說,“你告訴我,你下手以後真的一點也不會後悔嗎?!”
南尋看著麵前瑟瑟發抖的南家人,麵對竹清雲的質問,他竟遲疑了。
見南尋久久不說話,竹清雲才歎了口氣,幽幽道:“我不想你後悔,南尋。報複的辦法有很多種,沒有必要因為他們,讓你一輩子都記住今天的血流成河。人生的路還有很長要走,我不想你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我不反對殺伐,但我也不認為殺人就能解決所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