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負麵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在這個世界經曆了這麼多,遇到了這麼多人,秦陌羽的心態比起上輩子已經好很多了。
隻是這些積壓許久的情緒猛地爆發讓秦陌羽無所適從,如果不是沈墨及時找到他,恐怕好一陣子他都不能從這種混沌的狀態裡恢複正常。
等秦陌羽情緒平複一些,他才從沈墨的懷抱裡出來,隻是手還依依不舍的抓著沈墨。
沈墨沒有問秦陌羽發生了什麼,隻是沉默的抹去秦陌羽眼角的淚水。
身體裡的自己好像被分成了兩個人格,一個在憤怒的想知道為什麼秦陌羽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另一個卻冷靜的思考怎麼樣才能讓秦陌羽開心起來。
現在說什麼安慰的話都太空泛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過了好一會秦陌羽才打破這份沉默。
“我年少時一直在想一個問題。”秦陌羽晃了晃兩人相握的手,拉著沈墨坐在湖邊的草地上。
沈墨也不嫌草地臟,一身華服順著秦陌羽的動作坐了下來。
他適時的問道:“想什麼?”
想人為什麼會過的這麼苦。秦陌羽抿了抿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仿佛是覺得過去的自己糾結這種東西實在好笑。
“那陌羽想明白了嗎。”沈墨沒有嘲笑他年少時的憂愁,隻是認真的看著秦陌羽。
“沒有。”秦陌羽搖了搖頭,轉頭看向紛雜的湖麵,“小時候想不明白為什麼院長這麼好的人過的這麼苦,長大後想不明白為什麼好不容易掙錢了心裡依然苦……”
“結果後麵發現。”
秦陌羽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他笑著,眼中卻多了幾分悵然:“好像誰都會苦。”
沒明白自己為什麼苦,卻知道了天下人都一樣苦。
愛憎離彆,貪癡嗔障。
哪怕強大如沈墨,也曾苦於獨孤的修行,更彆說其他孱弱的普通人。
“但是。”
秦陌羽頓了頓,臉上綻放了燦爛的笑容,純粹、又釋然:“苦完了,似乎就甜了。”
如果一直沉溺在人生的苦裡,那他回想過去,他隻能想起那些痛苦的回憶,一遍遍舔舐著刀尖上的苦蜜,痛苦又上癮,就像秦陌羽上輩子的時候。
院長撫養了他長大,是他上輩子最感謝的人;而這輩子讓他釋然的,則是玄景真人和沈夜白。
玄景真人不是個喜歡說教的人,他從未和秦陌羽探討過什麼人生大道理,卻用實際行動教會秦陌羽如何麵對命運。
那天他告訴秦陌羽過幾天下山曆練,秦陌羽問他為什麼突然放自己下山時,他回答的:“我不想你一輩子唯唯諾諾的呆在山上,所以下山後你隻要記住一件事。”
玄景真人重重的拍了拍秦陌羽的肩膀,看上去弱不禁風的老頭握緊了拳頭,狠狠的揮了揮:“誰要是欺負你,你就揍他,要是打不過就等師父我去揍他!”
那時的秦陌羽以為他就是在吹牛沒有當一回,但玄景真人那無所畏懼的模樣卻刻在他心裡。
而沈夜白……
秦陌羽感受著手心的溫度,他轉頭看向沈墨,如琉璃通透的眼眸中閃過一抹笑意。
因為他聽見沈墨說:
“有我在,以後不會了。”
很久很久之前,在不同的地方,同樣的人對秦陌羽說了一模一樣的話。
秦陌羽要的一直很少,一個擁抱、一個朋友、一個歸宿。
所幸,這輩子的他都擁有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
…………
兩人坐在一起說了好一會的話,秦陌羽才想起來剛剛那個不對勁的“顧賈”,把剛剛發生的一切和這麼穿越的都和沈墨倒豆子般說了出來。
秦陌羽想不明白附身顧賈的人是誰,沈墨卻想起一個人。
準確來他也不確定那個是不是人——就是他突破渡劫時見到的,在虛空中種花的神秘人。
可如果送秦陌羽來這個世界的人是他,隱藏秦陌羽記憶的是他,讓秦陌羽知道南尋故事的人也是他,那為什麼又要挑在這種時候喚醒秦陌羽的記憶?
對方實力遠高他們,如果對方是站在天道那邊的,天道又何必費儘心思的謀劃;可如果說對方是自己這邊的,又似乎哪裡不對。
不過兩人討論了一下,雖然無法確定對方是敵是友,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無法過度插手這個世界的事情,否則根本不需要送秦陌羽過來“拯救世界”。
秦陌羽想不明白個所以然,乾脆就不想了,反正不管對方想做什麼,他們明天都要按照原計劃舉行典禮然後趕往極寒之地。
秦陌羽看了眼天色,懶懶地伸了個腰,又變回了那個無憂無慮的秦陌羽。
“走吧,很晚了,再不回去師父就要擔心了。”
沈墨點了點頭。
剛一進去玄景真人就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板著一張臉問秦陌羽去哪裡了,頗像因為小孩晚上不聽話亂跑而生氣的老父親。
秦陌羽沒等玄景真人嘮叨起來,直接衝過去抱住了他。
“乾什麼乾什麼!這麼大個人了還要撒嬌,羞不羞啊!”玄景真人猝不及防被抱了個滿懷,褪除了偽裝的他看上去比秦陌羽大不了多少,他說著嫌棄秦陌羽的話,身體卻很老實的回抱住秦陌羽。
秦陌羽大笑兩聲,他說:“師父才害羞了吧,我都看到您耳朵紅了。”
“胡說八道!”玄景真人像被人踩到尾巴的貓瞬間炸毛,嚷嚷著自己怎麼可能因為一個擁抱害羞。
隻是藏在頭發下的耳廓,仍不受控製的染上一抹顏色。
秦陌羽眉眼彎彎,沒有繼續刺激玄景真人了,他回頭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沈墨,兩人相視一笑。
——不管明天會發生什麼,他們都會一起麵對。